七年前,母亲离开了我们,在她离开我们一年后,父亲也离开了我们!就这样,在一年的时间里,我们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
父母的离去让我悲痛万分,那段时间,我经常一个人躲在家里哭,我接受不了父母的离去;那段日子,我不愿过年过节,更不愿听人提到父亲和母亲;那段日子,休息日我没有了去处;那段日子,我不敢再去老人用品处闲逛……
之后的日子里,回忆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常常想起父母都在的日子,常常忆起那幸福的时光,常常在梦中见到亲爱的爸爸妈妈。直到现在,走在大路上,只要看到有父母与子女一起的情形,我就又羡慕又嫉妒,真希望那就是自己与自己的父母!
总以为慢慢的就会接受父母离去的现实,但我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记忆不但没有被淡忘,反而越来越清晰,慢慢的成为了自己记忆深处的永恒!
(一)深夜,父亲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身为农民的爸爸妈妈深深地感受到了生活的艰辛,又看到村里的一些青壮年陆陆续续的出去闯荡,于是父亲决定他也要出去闯荡一番。但是,由于村里的青壮年已经不多了,所以村里下令,所有的青壮年不得再出外闯荡。虽然如此,但是看着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父亲还是决定走出去,他坚信,只有走出去,才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于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25岁的父亲和另外一个同伴避开了村里人的视线,一起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从没出过门的父亲第一次坐上了火车,火车上的人很多,很挤,但是父亲并不在意,仅靠着一点点带着的干粮,倒到了两次火车,经过了三天三夜,从关里来到了关外,来到了陌生的东北,投奔一个生活在小城镇上的远房亲戚。
父亲和那个同伴来到这个小城镇,一开始没有适当的工作,父亲陆陆续续的干过几个零活,但是找不到一个稳定的工作。就这样,父亲度过了一段时间。后来,听人说,附近的煤矿在招人,父亲和他的同伴一起去了煤矿工作。在矿上,父亲一干就是三十年。
这些是我听父亲亲口对我说的。那是父亲去世前的两个月,由于母亲的离去,父亲突然间苍老了许多。母亲去世后,他坚持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也不常与人交流,于是我们姊妹只能几个轮流的住在那里照顾他。
那个寒假,我带着正在上初三的女儿住在父亲那里,一边陪孩子学习一边照顾父亲。有一天晚上,我打了一盆热水给父亲洗脚,父亲很没有精神,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在一旁学习的女儿。看到他这样子,我的心里很是难过,我想让他精神一些,于是我便开始跟他聊天。
一开始,我问一句,父亲就答一句,后来不知为什么我就问到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我以前从未问起过,我是真的不知道父亲年轻的时候为什么从老家来到了东北,也不知道父亲是怎样来到的东北。当我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父亲明显的有了精神,开始跟我讲他来到这里的过程。
父亲讲的并不详细,只是讲了一个大致过程,父亲说的很慢,讲的时候他自己仿佛沉浸在了那个十分久远的往事之中。我全神贯注的听着,生怕落下一个字。我边听边看着眼前自己这个苍老的老父亲,心里非常的难过。我不敢相信,曾经那个在深夜独自出来闯荡,为我们一家打天下的25岁的年轻父亲,如今竟然如此的苍老!这就是父亲为我们付出的结果,他用自己的一生劳碌换来了一家人的幸福生活!
这就是我的父亲!我伟大的父亲!为了子女辛苦劳累一生的父亲!
那天晚上,父亲给我讲的这段往事,我只听过一遍,而且父亲讲的并不详细,但是这个画面竟然永远的定格在我的脑海中,成为我记忆中的永恒!
(二)躲在麦秆下过夜的母亲
我们家姊妹六个,只有父亲一个人上班,因为孩子多,母亲只能一边照顾我们,一边在外干一些零活补贴家用。那个年代,粮食是限量供应的,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饭桌上很少有馒头,我们吃的都是窝窝头。即便这样,粮食还是常常不够吃。
在我八九岁的时候,秋天,妈妈经常和邻居一起去很远的地方,捡农场收割完遗落的麦子,然后回来后脱了皮加工一下,就是粮食了。
有一天,母亲听别人说洪湖沟那里遗落的的麦子很多,他们在那里捡了很多。于是母亲回家就开始做准备,拿出了水靴子、厚衣服、围巾、麻袋等,打算和邻居一起去洪湖沟那里捡麦子。
家里人一听母亲说要去洪湖沟那里捡麦子,就都反对,因为人们都说洪湖沟那里以前死过许多人,都埋在那里了,那个地方经常闹鬼。不仅如此,那个地方离我们这里实在是太远了,荒山野岭的,几乎没有人去那里。
但是,母亲并不听劝,第二天早早地起来,就和一个邻居去洪湖沟捡麦子。我不记得那时候我有多大,应该是不到十岁吧,这些事情我只是隐隐约约的有点印象,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却给了我较深的印象。
印象中,那天已经很晚了,但依然不见母亲回来,大家急坏了,一次次的到树林边的小路上张望,却不见母亲的踪影。天已经很黑了,下班回来的父亲知道这件事后,执意要去找母亲,却被大家拉住了。因为去洪湖沟的路太多了,我们不知道母亲走那条路,这时候如果父亲去找妈妈,走岔了路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还要去找父亲?没办法,大家都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告诉自己,妈妈就快回来了,也许现在她就快到家了。
就这样,大家度过了一个难熬的夜晚。第二天一大早,父亲骑上自行车就去找母亲了,到了下午,爸爸和妈妈终于回来了,爸爸的自行车上驮着一大麻袋麦穗,旁边有一辆驴车,上面放着几大麻袋的麦穗,妈妈和邻居兴高采烈的走在旁边。
看到爸爸妈妈回来,我们高兴坏了,赶紧上前,卸车的卸车,倒水的倒水,然后大家围着妈妈问个不停。
原来妈妈和邻居去了洪湖沟之后,发现那里遗落的麦穗真挺多,于是她们就尽情的捡起来,没人捡了两三麻袋,不知不觉中,天就黑了。这时候她们才发现,周围已经没有几个人了。看着几个装满麦穗的麻袋,她们没有办法把它们弄回家,周围又没有可以搭的车,怎么办?
这时候,她们也害怕了。周围只有几个和她们一样的人,都是捡了许多麦穗却回不去的人。看着一望无际的大地,天又黑了,晚上有狼怎么办?最后,她俩决定,就住在地里。于是她俩抱来许多麦草盖在地上,又把几个麻袋围在周围,然后钻到了麦草下面过了一夜。妈妈说,其余那些没回去的人。也都是这样,在麦草下过了一夜。
妈妈捡的那几袋子麦子,去了麦秆,脱了皮,加工成了面粉,给我们改善了生活。我不知道那些麦穗到底加工了多少面粉,也不知道那些面粉到底吃了多长时间,但母亲躲在麦草下过夜的情形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至今无法忘记,成为了我记忆深处的永恒!
这就是我的爸爸妈妈!为了子女,为了这个家,他们辛苦劳累了一生!
每当我想起爸爸妈妈的时候,浮现在我眼前的远不止这两个画面,还有父亲因长年累月、辛苦工作而变得弯曲的脊背,还有母亲辛苦操劳造成的急促的喘息以及那蹒跚的步履,这些都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成为我记忆深处的那份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