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追她到无锡的阳光男孩

那个男孩,那个阳光男孩,就是当年追她到无锡的阳光男孩。

男孩叫姜金河,二十一岁,平头圆脸,个子矮墩墩的,据说只有一米六五,但两只臂膀却粗如铁棍,孔武有力。

她叫张栖霞,二十四岁,齐耳短发,瓜子脸,眉眼很俊俏,腰肢窈窕,身材高挑,一身枣红色衣衫和葱绿色的裤子,足蹬一双白色的旅游鞋。

说实话,她长得真是如花似玉,如花解语,似玉生香。

她跟他丝毫也不般配,男主和女主也无意于此,她只问他,为什么要追她到无锡?追她也就罢了,还不付车费,汽车是你家的吗?你想来就来,也真是的!

他说,我追你可没有什么歪心思,我在车底下看你的旁边都是些心怀叵测的人,我是想保护你的。姐,你甭小瞧我,我可是自小就学武练武的,谈打架,十个八个近不了我的身。你不信是吧?请看!

他说着,从他的衣袖里顺出一块砖来,他一边用手掌猛切砖头碎了裂了一边说,常在江湖走,哪能不失手?

其实,他这是谦虚,他一点儿也没有失手。

他的这一手让公班车上的人震惊不已,也让张栖霞旁边的几个男人在惊奇之余纷纷乐了。

其实这几个男人都是张栖霞的哥哥,有大哥二哥和三哥,看他们面貌虽凶恶,其实他们心地很善良。

他们一合计,他们在无锡梅园村的种菜地,确凿需要一个会武功的人保护。

因此,他们不仅没赶他下车,到了售票员来售票给他时,还主动帮他买了一张到无锡的票,也不贵,就十五元人民币。

但那个时候,从江北平原的塘河镇到无锡,也就是三四个小时的车程,乘坐一趟公班汽车要十五元钱还是蛮贵的,那时的钱很值钱。

张栖霞虽然心疼哥哥替小无赖姜金河埋单车旅费,但看他那个样儿,还是打从心眼儿里喜欢的。

不过,她对他的这种喜欢,决不是一般的妙龄少女对风华正茂的男子的喜欢,而是一种做姐姐的对于弟弟的喜欢。

她瞟了一眼哥哥旁边的三个嫂子,她看见三个嫂子也很亲昵地看着他。

因此,当她问他叫什么名字时,他都一一地告诉她了。他问她时,她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了。

然后,两人还互相问了家乡及家中的亲人,他们知道了彼此的详情。

他也知道了她家在塘河镇,而他家在蒲苇村,两地相距才三里路。

汽车在八圩港过江时,他由于初出远门,什么也不懂,她还拉着他的手下了车,走到了渡江轮的船甲板上。

江风吹着她的头发啪啦啦地飞扬,他歪着头看着紧拉着他的手的她说,姐姐,你真好看!

她笑着说,你长得也不赖。她说着,也不看他,而是继续看着长江江面的景观。

他说,姐姐,你做我的朋友好吗?我是指那种纯粹友谊的朋友,而不是人们口中的那种朋友。

她回过头来笑看着他说,我们现在就是那种朋友啊,你不用解释,姐比你懂。他呵呵地笑了,也跟着她的眼光去看长江万里的壮丽的风光。

到了无锡梅园新村的种菜地地头后,他看见地头路边有一幢青瓦红砖墙的房子,他不解地看向她。

她告诉他说,这是我们住的地方,你以后也住在这儿,要跟姐学会种菜,可不准淘气。听清了吗?

他说,听清了,跟姐学种菜,不调皮,要听姐姐的话。他说得她和她的哥哥嫂嫂们都笑了。

在那幢房子里,用帐幕隔开好几间房间,她的三个哥哥和三个嫂嫂各在一间房子里,大哥和大嫂,二哥和二嫂,两对夫妇各有一个孩子,房间稍大些,三哥和三嫂以及她,隔的房间就小些。他来了后,就在她的旁边也隔了一间房,她给他抱来了一床被褥。

他跟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他们给他分了两亩田种菜,卖菜的收入归他自己所有。

这样他干得好,每月起去吃饭吃菜的钱能得一百五十元,那个时候,每月一百五十元还是工资很高的,那时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

在房子前边的菜地上,她教他怎样种大白菜,从怎样用钉钯筑田,再到怎样做菜棱子,以及怎样挖菜坑,放置化肥和菜种,她都一一地耐心地教他。

他本来就是农村人,从小也到田里跟父母亲学了一些农活,再加上他脑筋很好使,基本上她一教就会。

她看他做得很好,心里很高兴。但她有时站起身又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他就说,姐姐,是不是想你男朋友了?

她听了他说的话,脸红了,她啐他一口,又说,你怎么知道的?

他笑着说,我猜的。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说,姐姐,不瞒你说,我这次到无锡也是为了我女朋友来的。

她惊讶地说,真的?她在哪儿?

他点了点头,说,真的,在无锡一家自行车厂里。什么时候,姐姐陪我一起去看她,可以吗?

她对他郑重地点点头,说,要得,你的事情就是姐姐的事情。

可是,她还没跟他去看他女朋友时,他却在她跟他之间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几乎毁了她跟他的友情。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他去无锡城里的汽车站上接她的父亲,因为她跟她哥哥和嫂嫂正忙着田里的活儿,没法抽身前往,就托他去帮着接一下。

他的活儿早就干好了,她在教他种菜时还帮他干了一些活儿,他当然完成任务快嘛。她托他办事接她父亲时,他当然欣然从命了。

可是他在汽车站上等了大半天,也不见她的父亲。

他来汽车站时,她可是跟他讲好的,她的父亲识字的,因此,他举着写有“接张金友”的牌子很虔诚地站在那儿,但张金友却没来。

他看看夜幕快要降临城里就要亮起万家灯火时,他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汽车站大门口,不是他对汽车站依依不舍,而是他还存最后一线希望,幻想着张金友会突然从天而降。

张金友最终都没有从天而降,他不得不车转头乘上公交车从城里到了梅园新村。

不过,他快要走到菜地前的青瓦红砖墙房屋时,他在街上的路灯的照耀下,隐约看见了紧临街路的菜地前的房子前正站着她。

他心中甭提多高兴了,觉得他的栖霞姐姐真不错,他回来晚了,她还在房前等他。

他认为她是等他的,这一点他倒是想得不错,但底下紧接着出现的一幕却是他始料不及的。

他看见,他看见了,有一个男人从房后蹿了出来,一下子就抱住了她的肩膀。

他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心说,大胆狂徒,竟然想猥亵我姐姐。今天你遇到了我姜金河,算你倒楣!

他一边大吼一声,狂徒敢耳!一边冲上前去。

真是说的时候迟,那个时候却很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上前去,揪住那个男子的衣服猛地一摔。

那个男子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儿被他摔倒在地,但那人还是好生了得,竟然在他手上用了五成力道的情形之下,仍然屹立不倒。

这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以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不能不说是一个令人刮目相看的奇迹。

他听见她惊呼一声,他以为她受到惊吓了,心中更是愤恨无比,他用上十成力量与那人对打起来。

那人也是当仁不让,跟他针尖对麦芒地对打起来。

他们打得街边路灯黯然失色,房前升起的月亮也无光。

就在他要一拳把对手打倒时,他只听见她高喊道,你们都给我住手!

他和那人都很听话,忙后退三步,橐地一声跳出圈外。既然不在圈内了,那就非诚勿扰了。

他和那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她,这是怎么说?

她迤逦走到他们中间,她首先指着他对那男人介绍说,这人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我弟弟姜金河。

她又向他介绍那个年轻男子说,他是我男朋友陈振翔。

他们仍然是异口同声地说,为什么不早些说?

她接口说,你们一上来就打了,也不问青红皂白,哪里还等得我说呢?

她的哥哥嫂嫂从屋内出来,看到这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的情形时,都不禁哈哈直乐。

接下来的事,当然是他跟她的男朋友道歉,而陈振翔也向他赔礼。

他是真有武功的,陈振翔虽然没武功,但因为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居然能跟他对接几招而不立即落败,足以说明他的身体素质相当棒。

他又跟她说起没接到她父亲的事。

她说她父亲没来,她男朋友来了,都一样,反正是家乡来了亲人。

她说得陈振翔嘿嘿傻笑,家里其他人和他也都笑了。

陈振翔以后就跟他睡在一个房间了,陈振翔也开始在菜地上干活了,当然也是同工同酬的。

陈振翔还有一个手艺,那就是木工,他一来,帮菜地的家居里打制了一张桌子和几张条凳。

她总是让他帮陈振翔干下手,她自己也在。

他表示他不想当电灯泡时,她说,胡说,我们哪有什么背人的言行,我们还没结婚呢。

过了几天,菜地上的活儿不太紧了,所有的种菜工作都完成了,基本上就剩下适当浇水了,等待着菜苗苗破土而出。

那是希望的憧憬和蕴藏着无限生机的事情。

等到菜苗苗出土后,他们又要锄草,施肥,还要治虫和包裹白菜,等等,像侍候一个新生儿一样精心侍弄着,好让大白菜茁壮成长。

趁着这难得的几天闲暇,她把菜地上的一些活儿交给她哥哥嫂子干,她却撺掇着他去看他女朋友。

严格地说,他女朋友李秀兰也不能就说成是他女朋友,他跟李秀兰两人是同学,两人互有好感,又是一个村子里的左右邻居,从小青梅竹马。

但他跟李秀兰从来就没说他们两人是朋友关系,不过,村里人都把他们当成未来的夫妻,他们听了,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彼此都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她既然要他带着她和陈振翔去看他女朋友,他也只好带着他们去了,谁让他曾经说要她跟他一起去看他女朋友呢!

她和陈振翔两人跟着他来到无锡市南门塘路XXX号自行车厂时,跟门卫出示了证件后,他表示要看李秀兰。

门卫带他们到了李秀兰的车间,他们去的时候,他看见李秀兰旁边有一个小伙子也在那儿焊接车架。

那小伙子他认识的,是他的高中时的同学。他看小伙子对李秀兰很殷勤,而李秀兰对他也很随便地谈笑风生时,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他强压着心中的不快,喊道,秀兰!

李秀兰看见他,很高兴,她笑着说,金河哥,你来了?她放下手中正忙活着的车架,奔到车间门口。

李秀兰看见陈振翔没说什么,唯独看见她,李秀兰就很有些不自然,她说,这位姐姐是?

他笑着说,哦,这是我姐张栖霞,那个人是我姐夫陈振翔。

李秀兰听他这么一介绍,立马就笑了,说,那敢情好,我和你又多了一位姐姐和姐夫。

他们站着说了一会儿话,车间里的工人就下班了。

李秀兰忙去洗了下手,换下工装,她带着他们去到她的宿舍里拿磁缸到食堂里打饭。

她对李秀兰的长相很满意,她认为李秀兰的鸭蛋脸儿很娟美秀丽,李秀兰的个子跟他也差不多高,两人很般配的。

吃过饭,李秀兰还跟在食堂里吃饭的车间主任请了半天假,李秀兰说要陪家乡的朋友到市里转转,车间主任同意了。

只有他的那个同学很不高兴,看来他猜得不错,那人也在追求李秀兰。为此,他闷闷不乐。

李秀兰碰了碰他的胳膊,问他为何不开心,还说是不是她礼数不够,没能招待好他跟他的姐姐和姐夫。

他说,不是,就是我们的那个同学,他是不是在追求你,你是我的女朋友,他凭什么要追求?

李秀兰笑着说,看看,一来就吃醋,他追求他的,我不答应不就得了。你啊,心眼比针尖还要小。

李秀兰说得她和他以及陈振翔都笑了,这天下午,他们四个人在市里玩得很高兴。

他们跟李秀兰分别时,李秀兰拉了拉他的手,说,金河哥,常来看我。要不,我过段时间也到你们菜地上干。

她说,要得,这样你跟金河弟就能经常在一块儿了。你们种个年把地也可以跟我们一起结婚了。

李秀兰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她说,我们还小,倒是姐姐和姐夫已到结婚年龄了。

她笑着说,我们年底就结婚,你们过了年也二十二岁了,也可以结婚了。你们不要跟我们比,我是等你们姐夫学木工才耽搁了的。

李秀兰笑着跟他们分别后回厂了。

他和他们到菜地后,他很高兴,高兴的是李秀兰对他一点儿也没变心,实在很难得的。

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去看李秀兰了,这次他是一个人去的。

不知为什么,他去了很久还是没回来,她就开始为他担忧了。

她仿佛看见有人跟他打架了,她想起他的那个同学。

她把这个担心告诉了她男朋友陈振翔,陈振翔也正为朋友担忧呢,听她一说,他立马骑着摩的载着她直奔南门塘路而去。

他们到了南门塘路时,果然在厂门口看见他的那个同学带着一帮人正跟他讲着什么。

幸亏李秀兰在场,他没有对那些人大打出手,只是跟他们说,他不会打他们的,但他过段时间是会把他女朋友带走的。

他说着,从工厂的围墙上抠下一块砖,一掌就把砖头劈得粉碎了,把那些人镇住了。

原来是他的同学看见他一个人来厂里,认为好对付他,就带了七八个人来围住他,意欲威胁他放手李秀兰。

他们来得很及时,那些人已知他的厉害,又看见凭空添了一支生力军,他们也就借坡下驴了,没有敢于跟他们发生冲突。

李秀兰紧紧抓住他的手说,金河哥,你成熟多了,不会再跟人打架了。

他说,当然不会,有你跟我在一起,我还要再去打什么架。再说了,我出手打伤了人是不行的,那些人也不是太恶的坏人,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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