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苦难、浪漫、理想、献身......”林云头靠在舷窗边,动情地看着下面的异邦大地,喃喃地说。
“你说的是过去的和小说中的西伯利亚,现在这里只剩下失落和贪婪了,在下面的这块土地上,到处是无节制的砍伐和猎取,从油田泄漏的黑色原油到处流淌……”
回应她的是亚历山大·格莫夫,向他们发出邀请的俄罗斯人。
格莫夫在留言中声称,他们的研究是在“浪费生命”。但当陈和林云见到他时,这位前辈正伴着一股浓烈的酒味,身处一堆空酒瓶当中。
他胡须很长,脸色有些苍白,年龄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看到两位来访者后,他意味深长地低语了一句:“很年轻,你们还是值得救的。”
他为何这么说呢?
2
三人来到一处地下隧洞,那里曾是世界上最大的球状闪电研究基地。
那里曾进行了名叫3141的球状闪电研究项目,项目持续了三十多年;
那里最多曾有五千人一起工作,包括苏联最好的物理学家和数学家;
那里通向二十公里外的人造空城,只为躲避间谍卫星的侦查;
每个球状闪电的产生,需要的实验次数少则几千次,多则几十万次;
三十多年的坚持,断断续续产生了二十七个球状闪电。
这难道不算成功吗?
当然不算,因为它的产生没有任何规律。
在一座曾经放置巨型电极的梯形台上,刻满了在该项目中牺牲者的名字。
其中两个,是格莫夫的妻子和儿子。
这仿佛是一座纪念碑,承载着三十年来,人们对于球状闪电那超自然力量的狂热和屈服。
这样的结果,不能不让人彻底失去信心。
“在那个可悲的理想主义年代,有一群共青团员来到了西伯利亚的密林深处,在那里追逐一个幽灵,并为此献出了一生……”
3
从西伯利亚回来,陈过上了一段正常人的日子。
炒股、打游戏、看球赛。
就在他沉浸在对未来平淡生活的想象之中时,它又找上门来了。
在一次出海旅行过程中,陈揭开了球状闪电的另一层面纱:它本来就在那里,但只有在亮的时候才能被看到,就像夜里的灯塔一样。
这也许同江星辰上校的提示有关。
“苏联人是在用僵化的武器研究机制来研究自然科学界的一个基础课题,其过程中不免缺少新思想,缺少想象力和创造力。”
真是一针见血!
他是林云的男友,某种程度上是陈嫉妒的人,但现在陈似乎对他更多的是信任。
“球状闪电并不是由闪电产生的,而是自然界早已存在的一种结构。”
这个新的想法,能不能让球状闪电项目“起死回生”呢?
在陈打算放弃的这段时间,林云依然做些关于球状闪电的工作,其中包括对他们最后一个数学模型的模拟。
结果是失败的。不过这也宣告了“数学模型”时代的结束。
4
在林云家里,陈见到了她的父亲,林峰将军。
林将军是理工出身,看问题思维极为灵活。
“之所以失败,不是想得不够复杂,而是想得不够简单。”
目前为止,球状闪电的关键不在于被产生,而在于被找到。
在这个问题上,陈和林云两人一时一筹莫展,甚至想出了布局一千节超导电池,“使闪电覆盖尽可能大的空间”这样笨拙的方法。
林将军却给出了建议:用两架直升机构造一个能产生电弧的“天网”,像渔网捕鱼那样去“捕捉”球状闪电。
“天网”项目进行得不是很顺利,实验过程中事故层出不穷。
要知道,飞机在空中遇到的最大杀手之一就是雷电,雷电区域是绝对的禁飞区,可现在却要让它带着雷电飞行。
有些事情总是一环扣一环,当你想达成一个目标,以往的经历会推着你走向成功。
陈想起导师张彬的一个科研成果:高压线防雷涂料。
在张彬的指导下,两架涂有防雷涂料的直升机在两千五百米高空点燃了电弧,并带着它安全飞行了十五分钟,然后在人们的掌声中降落。
两天后,对球状闪电的第一次“捕捉”正式开始。
一百米长的电弧形成后,飞行持续了半个小时。
此刻,这条电弧扫过的空间,已经是有史以来人工闪电所扫过空间的数千倍。
但当超导电池中的电能快耗尽时,它也没有出现。
陈隐隐觉得,失败就在眼前了。
“张教授,我们可能错了。”
“不,我比任何时候都觉得你们是对的”。张彬喃喃自语,“很奇怪,他应该出现的......”
“直觉并不可靠。”
“不,三十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直觉,它是可靠的!”
这时,耳机中飞行员的声音响起。
“发现目标!电弧1号机方向约三分之一处!”
我和张彬都浑身一震,立刻伏到舷窗上向后望去。就这样,他时隔三十年,我时隔十三年,再次见到了决定我们一生的球状闪电。
那个球状闪电呈橘红色,拖着一条不太长的尾迹,在夜空中沿一条变幻的曲线飘行着,从那飘行的轨迹看,它完全不受高空中强风的影响,似乎与我们的世界不发生任何关系。
这被人类激发的第一颗球状闪电在空中缓缓飘行了约一分钟,突然消失了。
连续几次试验都获得了成功。
张彬彻底明白,大气物理学该退出球状闪电研究了,它是基础得多的东西,应用科学理解不了它。
超人该上场了。
5
“在二位说明来意前,我先和你们谈谈我刚做的一个梦……梦中我就坐在这里,手里拿着一把刀,这么长,切西瓜用的。旁边也是放着这个茶几,但上面没有烟斗啊这些东西,上面放着两个圆的东西,这么大,圆的,球形的,猜猜那是什么?”
“西瓜?”
“不不不,一个是质子,一个是中子,西瓜那么大的质子和中子。
我首先把质子切开,它的电荷流到茶几上,黏黏的,发出一股清香;中子让我切成两半后,里面的夸克叮叮当当地滚了出来,都有核桃大小,五颜六色的,在茶几上滚来滚去,有的还滚到了地上。我拾起一个白色的,很硬,但使劲一咬还是咬开了,是马奶提子的美味…...”
这是丁仪的梦。
他说这是“穷孩子做的吃一块糖的梦,”如果质子和中子真有那么大,那切开它的刀子一定价值不菲。
丁仪作为国内最出色的基础物理学家,在被提名诺贝尔物理学奖后,发表了不太适当的言论,因而被同行排挤。
“诺贝尔奖嘛,从来就没有授予卓越的思想,而只垂青匠气和运气,比如爱因斯坦是因光电效应获奖的。到了今天,它只是一个年老色衰的婊子,姿色全无,只凭艳丽的衣裳和复杂的技巧取悦嫖客,我对它没兴趣,但国家在这个项目上投入巨资,所以硬要塞给我的话,我也不拒绝。”
林云和陈找到他时,他正处于无业状态,在家里不修边幅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
将球状闪电的理论研究交给这样一个人,靠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