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喜欢黑夜,在黑夜的笼罩下,我什么也看不见,也没人看得见我,因此,有了夜色的保护,我在外面也能够觉得就像是在自己的被窝里一样安心。
凌晨时分,街上车少人稀,我不紧不慢地骑着一辆共享单车,偶尔一辆外卖车从身旁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风。初春的风已不再彻骨,还是有些凉,这种冰凉让人很过瘾。白天蛰伏的猫也跑了出来,在垃圾堆周围寻觅,一位老婆婆正在翻垃圾桶,她踮起脚,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久久地翻找,她颤抖的双脚旁边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都是空瓶子。我想,如果我是一个富翁,我就会过去给她点钱,这不比做那些不知去向的捐款更直接有效?并且我还要大度地表示这样做不是为了得到她的感恩,只希望她早点回家去。可惜的是,我也身无分文,我骑的共享单车还是用花呗扫的。所以,既然做不到兼济天下,就只好独善其身。
我四处游荡,周围很安静,幸运的是单车也没有声音,我感觉到这座城市在呼吸,它正在利用夜晚难得的喘息之机舒展着身体,白天超负荷运载的街道现在空空荡荡,路灯照在马路上形成一个个温柔的圆圈,此时此刻,仿佛连路面上的灰尘都得到了放松。相比白天的繁华,高楼大厦也变得沉静,肃穆,像是一座座山峰,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座城市的另一面。
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依然沉默地变换着,虽然路上没有人,但我还是停下来等红灯,顺便想想我接下来要去哪里。一个小女孩不声不响地从我身旁走过,她没有观望路口,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径直地走到马路中间。虽然大半夜的一个八九岁的小孩独自在外很反常,但我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也不去多想。这时,我远远地听见有机车炸街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响,我便冲她喊了一声,她没理我。几秒钟后,那摩托车从小女孩面前飞驰而过,带起一阵风,并且,听起来后面似乎还有一辆,小女孩还是自顾往前走,我来不及多想急忙跑过去把她拉住了。
我把她拉到马路边,说:“小朋友,过马路要看车的呀!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你爸爸妈妈呢?”
她看着我不说话。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光着脚丫,圆圆的脸蛋,眼睛大大的,鼻子很小,嘴巴也很小微微嘟着。她披着头发 ,但是不乱,耳朵上方插着一朵花。我一松开手她就转身走,我只好把她拉回来,说:“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你不相信的话,我帮你叫警察叔叔。”
“不要!”她终于开口了。
“那我送你回去,你家在哪?”
“我要去找妈妈。”
“你妈妈在哪里?”
“不知道,所以要找到她啊!”
“那怎么找得到,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要。”
“你不听话,我只好把你交给警察了。”
她不再说话,我扶起单车,说:“你来带路,我送你回家去。”她沉吟一声,伸出胳膊向前一指,但马上又变换方向,接着开始胡乱地东指一下西指一下。我问:“到底是哪里?”她说:“我忘记了。”她眨眨眼睛,噗一声笑了,说:“你和我一起去找妈妈吧!”
我觉得不妥,就报了警。
警察来了,从车上下来两个警察,一个年轻的高个,一个胖的年长一些。年轻的警察拿着笔记本,问我为什么报警。我说:“有个小女孩,找不到家了,好像是迷路了,找不到她的家人。”
“小孩子现在在哪?”年轻警察边写边说。
“就在这……”我一回头女孩不见了,我疑惑地说:“她刚还在这呢!”
“你确定吗?”
“对啊!你们停车下来的时候还在我身边呢!”说着我就跑到旁边的绿化带查看,两个警察也跟着四处找了找,不远处还有一条河道,我们还跑到河边看了看。一无所获后,高个警察说:“可能她自己回家了吧!”
我说:“这不太可能吧!她没穿鞋,走不远,再找找看。”
那个胖警察开口了,说:“你没事半夜在外面晃悠什么?”
“哪条法律规定晚上不能出来?”我反问道。
“你谎报警情可是会处理你的。”
“我谎报什么了?这路口不是有监控吗?你们去看一下刚才是不是有个小孩差点被撞?”
高个子警察说:“好了好了,现在我们没有看到人,没法立案,你留一下你的姓名电话。再有情况别让人走了。”
我说:“再有情况也不找你们了!”
他们登记了我的电话姓名就走了,警车刚走,女孩就从一棵树后面探出头来,我说:“你怎么藏起来了?都找不到你。”
她走过来站在我面前,我又说:“你刚才躲哪了?”
她说:“我在树上,嘻嘻!”
“怎么,你觉得好玩吗?”
“好玩呀!不过,你不要再叫他们来了。”
“好吧!我不叫他们了。”我说道。这时一阵风吹来,她的裙子被吹得飘起来,头发也被吹散,别在耳后的花掉了下来,天上飞来一只乌鸦,“啊,啊……”地叫个不停,我打了个冷战。我说:“这乌鸦叫得真难听。”
女孩忽然没了笑容,她低下头,眼睛看着地面说:“我该回家了。”说完她转身就走。我骑上单车跟了上去,我说:“我载你吧!你可以坐在前面车筐上,我看他们都这么干。”
她好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就这么光着脚丫往前走。我在旁边默默地跟着。虽然我平时表现得冷漠,但现在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我觉得她需要我,因为我感觉她非常不信任别的人。
我们走到一个酒吧门口,酒吧已经打烊了,人们都散去了,但这里还残留着人们聚集过的痕迹,地上都是各种垃圾,有易拉罐,矿泉水瓶,烧烤竹签,饭盒,甚至还有鞋子。马路边有三个年轻女生,一个抱膝而坐,她把头埋在双臂之中,另一个仰着头坐在地上发呆,还有一个直接躺在了地上,两条大长腿穿着肉色丝袜,横在非机动车道中间。女孩走到躺着的女生旁边,蹲下来问我:“她怎么了?”
“喝醉了!”
“为什么会醉啊?”
“因为酒喝多了就是会醉。”
“酒好喝吗?”
“嗯,不好喝吧!”
“那她们为什么还要喝?”
“这个,可能是为了合群吧。”
“你不合群吗?”
“嗯。”
“你跟他们不一样吗?”
“别再问了,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这时候坐着的看起来还算清醒的两个女生抬起脸看着我,皱起眉头好像在质问我想干嘛。我对女孩说:“咱们赶紧走吧!”
我们离开了酒吧门口继续走,她走得并不快,甚至是在边走边玩,我骑着车没注意就加快了速度,但她还是能轻松跟上。我们走到了我租住的小区,门口有一个卖炒饭的,很多人围着等着吃炒饭。她边走边盯着他们看,我说:“你饿了吗?”
她转过头来说:“他们为什么不说话?”
我说:“谁啊?”
她指了指那群站着等待吃炒饭的人。
“他们彼此都不认识,说什么话啊?”
“他们不都是住在这里的吗?”
“这里住了很多人啊,别说住在同一个小区了,就是住在同一栋房子里的人也都彼此不认识,我就住在这里,里面都是小隔间,我不仅不认识我的邻居们,我都没见过他们。但我知道我隔壁有没有人,因为隔音太差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她说:“你们都喜欢这样生活吗?”
“不喜欢也没办法,虽然对我来说,我也不喜欢被打扰。不过这也许就是现代城里人的生活状态,人们如此密集地生活在这里,虽然很拥挤,却又很孤独。每个人都像是装在一个个玻璃瓶中生活,能看得见彼此,却没有交流。我也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听后,眼睛眨了眨,说:“我们去你家里看看吧!”
“不可以!”我说道。“我要送你回家,你家到底在哪里?还要往西走吗?可是再往西走就到郊区了。”
女孩点点头,我只好带着她继续往西走。我们走到一座桥上,月亮升起来了,映在河水中,河水缓缓流淌,她趴在石头围栏上往下看,我也跟着看。忽然一只水鸟从草丛里飞出来,扑腾几下翅膀飞跑了。我“呀”了一声,更多的鸟从岸边的草丛里跑出来,它们一通乱飞,有的掉到水里又重新飞起,踩碎了水里的月亮。
“这么多鸟,不知道都是什么鸟。”我说道。
“是夜鹭。”她说。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啊!”
“你知道的还蛮多的。”
前面有一个别墅小区,我断定她的家就在那里面。不一会儿我们来到别墅区入口处,里面树木很多,也很黑,门口亮着一盏灯,自动门关着,无人值守。她走过去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我说:“也不是这儿吗?”她摇摇头。我说:“这里没别的建筑了,你不会住在山上吧?”她看着我使劲点了点头。
“到底在哪里啊?别耍我了。”
她指了指西边的风景区,我说:“你家在景区里?”她点点头。我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再信你一次。”
我们来到景区的门口,旁边的石头上醒目地刻着“国家AAAAA级景区”,大门已经关闭,看不到保安,只有摄像头立在墙头,伸出它红色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我说:“现在怎么办?”
她说:“跟我来。”
我跟着她往旁边走过去,在距离大门口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铁围栏上有个缺口,她很轻松地钻了过去,我则费了点力气才过去,因为我的肚子被卡住了。过去后我看见她捂着嘴在嘻嘻笑,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艰难地在半米高的杂草里翻越,她似乎轻车熟路,早早地在前面等我,我甚至觉得她光着脚走路更有优势。我们终于来到景区主路上,四周都是树林,半夜没有一点灯火,我本以为这里会很安静,然而,渐渐地却能听到很多动静,比如森林深处猫头鹰的叫声,池塘里青蛙的叫声,各种昆虫的鸣叫,还有水草里的野鸭子偶尔叫一下,这里不仅不是死寂一片,反而很热闹。
这里植被丰富,空气很潮湿,连沥青路面也被浸润得湿漉漉的。我们刚走进来没有多远,看到路边有一棵大槐树,这棵树看起来有几百岁了,它的树冠有一大半在马路的上方,现在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空气中含有阵阵清香,白色的槐花被风吹落,铺了一地,像一层薄雪撒在湿淋淋的地面上。我俩像是参加什么仪式一样,并肩从上面走过,留下两对新鲜的脚印。
在黑暗里待得久了,周围不仅一点也不黑,而且还很明亮,走在林间步道上,我能看到看清地上的花草,池塘里的荷叶,树上的鸟巢,甚至天上的云以及云后面深蓝色的天空。我的感官完全打开了,我能听到一切声音,能甚至能看到树叶上的叶脉。我在城里游荡的时候,虽然也会觉得安静,但也会觉得很孤独,而在这里,我觉得这个世界属于我,我也是这里的一部分,我感到灵魂上的充实和愉悦。
我俩走着走着,她突然蹲下来,原来地上有一只癞蛤蟆。我说:“别碰它,癞蛤蟆,摸了长疖子。”
她把手放在地上,手心朝上,那只癞蛤蟆很配合地爬到了她的手上。她把它拿起来说:“这是中华蟾蜍,可爱吧!它害怕了会把身体鼓起来,身上的凸点喷出毒液,不过它现在很乖的,你来摸一下。”她把手伸到我面前,我连连后退。她咯咯地笑,说到:“你怕什么?我觉得它很像你啊!”我说:“哪里像了,我和它之间没有任何共同点。”在她不懈的坚持之下,我轻轻摸了一下中华蟾蜍的背部,凉凉的,软软的,它身上的疣粒有些蹭手,像是浆洗过后晒得很干的抹布。摸完以后我搓了搓手,说:“快放了它吧,你可真淘气!”
她把蟾蜍放在地上,说:“走吧!”那只蟾蜍就爬进了草丛里。
“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动物?”我问道。
“我了解它们。”她说。
刚走了没几步路,我就差点踩到一条蛇,我吓得跳起来,蛇的身体是鲜绿色,由于太鲜亮,我还以为是一条玩具蛇。女孩过去伸出一只手,那条蛇顺势爬到了她的胳膊上,我大声喊:“别碰它,这是毒蛇。”她用手指碰了碰蛇的吻部,说:“这是竹叶青,你要摸摸吗?”我说:“我不要,这个咬一口会死的,快别闹了。”她说:“没事的,有我在啊!”我说:“它听你的吗?”她说:“你看!”只见她把手向前一指,那条蛇用尾巴缠住她的手腕,身体笔直地向前伸去,像一把剑握在她的手上。她向上指,那条蛇又在她的手上立起来。她表演完,把蛇放到地上,那条蛇马上就消失在草丛里了。她说:“好了,咱们走吧!”
我说:“我好像知道了,你不是普通的人,你是个精灵,对吧?你也没有家,这个森林就是你的家。”
“那你不陪我了吗?你要回家了吗?”她盯着我说。
“我不走,和你一起待着很自在,回到城里只会感到孤独和无聊。”
“我也喜欢跟你在一起。”她微笑着说。
我也对她笑了笑,说:“你对这里应该很熟悉吧?”然后,她开始给我介绍起了这里的植物,动物,像是介绍自己的家人一样。她说那些长在水里,并且泡水的部分格外的粗的树,就是水杉树,这是人工栽种的罗汉松,那是小叶榕,樟树,地上的是菖蒲,蓬莱草,紫藤……等,还有动物,远处在叫的是领角鸮,池塘里叫的是弹琴蛙,树顶上的松鼠,脚下的中华锹甲,广德岛蜗牛……
原来周围有这么多小动物,而且,它们会发出声音的只是少数,大部分都沉默地生活着。人们往往忽略了这一点,总以为没有人的地方是荒凉的,有人的地方是繁华的,其实,恰恰相反,没人的地方是丰富多样的,有人的地方只有人,就像沙漠里只有沙子一样,只有人的地方才是荒芜。
不一会儿,我们在前面又碰到了一条蛇,身体也是绿色的。我说:“又是一条竹叶青。”她说:“这是绿瘦蛇,没有毒的,你看它是不是很瘦?”我说:“怎么这么多蛇,能不能不要让它们出现了,它们不是听你的吗?”她说:“这里白天人多,它们晚上才敢出来。”我说:“好吧,反正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她听完就呵呵地笑了。
我们走到一个池塘边上,水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反射着白光,几支残荷静静伫立,岸边长了很多菖蒲,等到端午节本地人会把它们挂在门上。这里没有树木遮挡,景区步道拐了个大弯,池塘刚好被这个大弯环绕着。在路的另一侧,是一片草地,草地上有一台挖掘机,它旁边是一片被挖开正方形深坑,周围打了几根铁桩,和拉起了一半的施工围挡。整个工地现场都是翻开的黑色泥土,对比周围的景色,像是一个巨大的伤口裸露着。我说到:“按理说,景区里面是不可以施工建设的吧!”
女孩过了一会儿才开始慢慢说道:“这里原来住了一窝刺猬,就在今天早上,来了几个人,他们拿着割草机,开着挖掘机,他们一边割草一边挖土。公刺猬听到隆隆声就跑了,母刺猬躲在他们精心编织的草垫子下面不肯离开,因为身下还有十一个幼崽。随着割草机的逼近,母刺猬终于坚持不下去,逃走了。割草工人看到一只大刺猬从脚边溜走,就上前去掀开草垫,发现了一窝小刺猬。他们议论了一会儿,然后其中一个人拿来一根树枝,开始朝刺猬窝猛打,一下,两下,三下……打了很多下,他们把所有小刺猬都打死了以后,就用铁锹把它们扔到路边,然后继续干活。”我转过头看着女孩,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我如鲠在喉。她继续说到:“傍晚,工人都走了,母刺猬回来了,它的十一个孩子散落在地上,它们身上的刺还是乳白色,像胎毛一样柔软,它们嘴里流出的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母刺猬转来转去,试图唤醒它们。我对它说‘这里不适合居住了,你要往西边去,找个偏僻的地方安家。’它看了看我,顺着我指的方向走了几米,然后就调转方向朝东边跑去了,我怎么叫它都不回来。天黑以后,我去找它,就来到了城里。我在城里迷了路,遇到了你,我不想和人打交道,但是我想问问,在人们的分类里,刺猬也是害虫吗?”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不要把人类看得太高级,人类只是自诩文明,其实绝大多数还是和动物一样,不停地繁衍,不断地扩张地盘,饕餮珍馐,满足肉欲,大部分人终其一生追求的也仅仅是像这样低级的动物本能。”
她“噢”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也不再说话。
我们俩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大坑,现在它更像一座挖开的坟墓,旁边的挖掘机是它的墓碑。四下变得十分安静,仿佛时间静止了,月光照在我们的身后,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黑色的泥土上,黑色的泥土在月光的照射下,像撒了一层白霜。
过了很久,我看到月亮已经落在树梢上,说:“走吧!”
东边的天渐渐变白,启明星格外的亮,鸟叫声也多了起来。女孩落在了后面,我站在原地等她,她慢慢走过来,眼睛有些发直,我说:“怎么了?”
“我累了。”她说。
我说:“到前面的桥上坐一会儿吧!”
她还是迈着像之前一样的步频,但移动的速度却很慢,我看到她的胳膊的皮肤上泛起一层白色的荧光,脸上和脚上同样也是。我们好不容易走到桥上,桥下面是两个湖的连接水道,前面是一座湖水环绕的小岛,这座桥是唯一通道。女孩坐在石凳上休息,所有的鸟儿都飞来,在头顶盘旋,水里的鱼也聚在一起转圈。天已经大亮,太阳在地平线上呼之欲出,她站起来说:“我要走了,拜拜。”
我说:“你到哪里去?”她看着我不说话,这时,我透过她的脸,看见了后面的树丛,她的身体变得透明了。她转过身朝桥下走去,身影有些飘忽。我朝她喊到:“你叫什么名字?”太阳出来了,她变得更加透明,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她的头发,胳膊,裙摆,脚丫,像影子般在风中跳动,这时一阵无名风吹过,她的影子也随风消散了。
我不知道在桥上站了多久。直到一个晨练的大爷从我身边走过,他穿着绿色紧身裤,戴着墨镜,一直盯着我看。我回过神来,顺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离开了。
景区里人多了起来,我走了一夜的路程,在白天看来也没走多远,我很快就来到了大门口,共享单车还在,我骑上车回家。路上的人们行色匆匆,公交站也挤满了人,有的拿着早餐,有的戴着耳机,公交车咆哮着向前驶去,繁忙的一天又开始了。我只想回家睡觉,我脑袋浑浊 ,昨夜的事亦真亦幻,像是做了一场梦。骑车走在半路上,一个环卫工人在用本地话自顾说着什么,她穿着醒目的橘红色工作服,戴着斗笠帽,像是在抱怨着谁,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马路上一只动物的尸体躺在那里,虽然经过无数次的碾压,但还是能够看出来,是一只刺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