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在三十五周岁那年终于把自己嫁了出去。
坤是我大学同学,这些年在“爱情”这条路上一直磕磕绊绊,走得不太顺。“渣男”遇得多了,也就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刚交往的男人,适不适合结婚,相处一个月她便可见分晓。在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后,所幸她遇得了良人。
她的婚礼,我没什么好描述的。我一向对这种千篇一律的婚礼模式嗤之以鼻,总觉得司仪在安排那对“新人”哗众取宠,台下的观众表情也透露着不耐烦,大家都一门心思的盼望早点“开席”,司仪大概被台下的大伙诅咒过不下一万次了吧。我当然也唾弃自己的那场婚礼,所有有关的光盘、录影带、婚纱照都被我尘封在了柜子里,碰都不想碰,想起来就让我觉得尴尬。
我想要讲述的是婚宴结束后,我返程的那段经历。那天我是买的晚上十点半左右的火车票,在那之前我买了一套麦当劳准备在车上享用。那晚火车上的人并不多,我刚把汉堡摆在了小桌板上,前座那位体重大约有三百斤的胖女孩就把座椅“咣”的一声“砸”了下来。我可怜的汉堡盒子被压得瘪了一半,恼火的同时我也很庆幸方式没有把饮料也摆在上面。胖女孩在我微弱地抗议下,不情愿地将椅背抬起了一点点。面对着山一样雄伟的她,我敢怒不敢言,知趣地啃起了不再“丰满”的汉堡,忽然寂静的车厢里响起了一位年轻女子说话的声音:
“嗯,三叔我挺好的,不用惦记我,啊,我不去你家了,我直接回去了!啊,不了,不了。”
听口音了也是家乡人,但是我很好奇,是谁这么旁若无人地在车厢里大声打电话,于是欠起了身往前瞧了瞧,可惜椅背太高,我只看见了穿着灰布衫的一只胳膊。这时候女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随后突然发出一声哀嚎:
“啊~我不去,不去,我好想他啊!”
女子痛苦地用头砸向了椅背,座椅伴随着女子的痛哭剧烈地响动着,一下、两下、三下……直到邻座的一位僧人过去按住了她,她才渐渐停止。乘务员和执勤人员循着声响急忙赶了过来,但是他们只是稍微安慰了一下她,便转身离去了。这时我才看清女子的真面目,原来她是一位刚刚剃度的尼姑,头上的香疤还没有长好。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位尼姑一定是被情所伤后才遁入了空门,目前依然是尘缘未了,心性还达不到六大皆空,伤害她的那个人依然还根深蒂固地扎在心里,因而痛不欲生。佛家弟子本该渡世人于水火,可她自己却依旧“沉溺”于其中无法自拔。所以乘务人员也没有过多干预,一是旁边还有道行高深的僧人相伴,二是他们可能觉得自己“渡”不了她。
女子的哭泣声渐渐弱了下来,一只手一直垂直于地面,那上面没有一丝血色。唉,既然心如死灰那又为何时常心有不甘呢,你的肉身逃避于庵里,信仰却依然徘徊于尘世。我不知道她多久可以彻底放下那个伤害过他的人,但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认为治愈情伤最好的方式不是逃避,而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她还很年轻,那个“对”的人还在原地,或许已经等不到她了。
女子早于我一站下车,同行的还有一位僧人个一位年长的尼姑。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大概不到三十岁的模样,脸已经哭得发红且肿胀。三人一边念着佛,一边向车厢口走去。
等她一行人离去后,车厢里依然很寂静,没有一人就此事而展开讨论。或许他们此刻也和我一样,都默默地在心里为女子的感情进行着超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