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还在上大学的时候,趁着暑假随母亲去河南老家探亲,正赶上亲戚一家有事外出,娘亲索性带了我一路高速去了不远处的睢阳县,听说那里有个商丘古城颇具韵味。
国内这些有名的古镇,我也去了个七七八八。却从未见过这般古城,别的古城或多或少都弥漫着铜臭的商业气息,但这里却是纯粹的人文胜地。也许正因如此,在本应旅游旺季的暑假,商丘古城多了一丝别处没有的清冷。
在古城南门外的古宋河畔,有一座八棱石幢的八角亭,凉亭北侧是两株大梓树,都有一抱粗,两棵树的树干弯曲着相互靠近,枝叶觥筹交错,裸露在地表的树根纠缠盘绕,就像一对至死不渝、却不得不分离的恋人。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树枝上正栖息着两只红嘴相思鸟,相依相偎,偶尔低声鸣叫,好似情侣间你侬我侬的甜言蜜语。遮天蔽日的树荫带走了大半的暑气,拉着母亲坐下乘凉。我至今搞不懂,后来发生的事情究竟是黄粱一梦,还是庄周梦蝶。
我倚靠着被太阳晒的温热的石幢,坐在凉亭里看着鸟儿发呆,面前竟凭空出现了两个彪形大汉,衣着甚是古怪,跟电视剧中的家院打手极其相似。两人铁钳般的手臂拉起我就走,说来也怪,身旁的母亲不见了,而我不知怎的换上了一身水绿色的对襟襦裙。也完全失了反抗之心,由着两人将我拖上了不远处的绣花小轿。
一路无言,惟有泪水横流。轿子颠簸崎岖的将我带到一处牢狱跟前。“相公,你怎么了,相公!”身体不受控制地奔到牢狱前跪着的身着囚服的男子面前,透过沧桑悲伤的脸孔,眼中只有深情,就连我心里都像长出铁笋一样刺痛。
“何氏,只要你跟了我,我就饶他不死,怎么样。”我的身后还站着一位雍容华贵、奸诈狠辣的中年男子,看似是问句,语气却不容置喙,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说不尽的轻浮与不屑,似乎笃定我会应承。我心道:你休想。谁知嘴却再次不听使唤,吐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好我答应。”
总算明白了,我应该是附身在这个姑娘身上了,那就专心看戏吧。只是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找不到我会不会很着急。“不要!不要啊,娘子!你不能答应!他就是个畜生……”家丁飞起一脚踢在男人后脑,整个人飞出去几米远,口鼻无一不在流血,但依旧盯着我的双眸,我轻启朱唇:“等我。”虽然没有出声,但我知道他听到了。
毅然上了轿子,被逼当了几天康王的宠妃。当我终于能够使唤下人的时候,私下派人给相公送去了一封信,“那雨绵绵的下不停,水面宽广且河水深,太阳出来照耀了我的心。”我知道这封信一定会落到康王手中,但是没有关系,即使他什么都知道了,也不能阻挠我。
没过多久,牢里传来了消息,相公自尽了。“相公,记得我的话,别喝那孟婆汤,等我,我们一起过奈何桥,今生无缘,来世再见。”
我向来自己浆洗衣物,自然也更方便动手脚。那一日,康王又带我一同登高眺远,机会来了,趁人不备,我纵身跳下高台。果然有人拉住我的衣袖,可是没用的,衣服早就被我用药物腐蚀的脆弱不堪。衣袖留下了,我却在草地上开出了一朵美艳动人的红花。
女子死了,我也飞出了她的身体,高台上的康王此刻表情极其诡谲,恶狠狠的瞪着手下递来的半截衣袖。下令将此夫妻二人的坟墓远远相对,并说:“你们夫妻俩生前爱的非常缠绵,现在死了,如果你们能让两个坟墓合在一起,我就不再阻拦你们了。”
言罢,将手中的衣袖也抛弃了。我却一时好奇在空中接下尚在飞舞的衣袖,上面是女子的遗书,遗书上这样写道:“大王希望我活下来,然而我希望我能死去,请把我的尸骨赐给韩凭(女子的相公),并且与他的尸骨葬在一起。”
作为孤魂野鬼的我有家不能回,只能跟着家丁一同埋葬“我”血肉模糊的尸首,跟着送葬的人群飘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古宋河畔的八角亭。仔细观瞧,女子与她相公的坟墓位置正是两棵大梓树的所在。
“醒醒,醒醒,你这孩子怎么靠着柱子就睡着了,真不让人省心。”母亲轻柔地将我摇醒,“累了咱就回宾馆。”
“哦,妈,我饿了,咱吃饭去吧。”神色还有些恍惚,目光穿过母亲的肩膀,有一对古装恩爱夫妻正相携而去,身着水绿色袍子的姑娘回首嫣然一笑,那模样竟与我一般无二。
无戒365天极限挑战日更营 写作训练第27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