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空堂,曾经欢笑场。衰颜槁体,昔日风情娘。最怕白昼抽身夜袭梁,冷月清辉照孤床。梦千回,温声软语耳畔响。醒来后,孤单只影独思量。怪只怪,一场西风摧玉体,辉煌变凄凉。
这是你被西风摧玉体的冷雨凄风。也是我曾经上不去的刀山,下不了的火海。如今,却在这一年又一年的期盼中平静了下来。能为你做的,就是在等待的希望里陪你走下去。
再过几天是你的生日。你又走过了人生一站,带着繁花绿叶落尽的凄哀。唯愿你能如这冬日树枝上的最后的那片绿,经得起风雪严寒冷漠无情的摧残,坚挺到来年的春天。
春天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会有很多美好的故事发生。这故事里一定有挺过严冬的你。你会傲立在春天里的枝头,沐浴着春光,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那笑声响彻云霄,带着春风轻吻黄灿灿的油菜花;带着嫩绿的柳枝轻拂着清澈的河水;带着黄莺嘹亮的歌声引来飞燕的伴舞;带着白云在深蓝的天空中悠闲地悠弋……
这所有与春相关的美好,都是你曾经带给我的。可惜,在六年前那个九月的黄昏,随着那一场意外的事故,与你一起进入了长达六年之久的黑暗冬眠期。
不想回顾那泪流成河的往事;不想言说你经历炼狱般的煎熬;不想议论人情冷暖的人心莫测。唯有相信向前就有希望。这希望,是我给予你的,也是你给予我的。
再过几天是你的生日。父亲在冬至前来过我的梦里,跟我说了很多很多话。遗憾的是,我一句也没有听清。但我知道,他一定有说到你,有说到对你的担忧。
再过几天是你的生日。母亲说今年一定要给你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望生”。
望生,望生,希望向生。母亲说这是个重要的坎,得众人之助就能跨过去。小姨曾经也在生与死、清醒与混沌中挣扎过多年。母亲带小姨夫去了一趟天堂寨,一跪三拜地问过菩萨,回来给小姨过了"望生",小姨慢慢地好了起来。母亲心里清楚,这是机缘巧合的事,但她不愿放弃这渺茫的希望,在大姐的陪同下,又去了一趟天堂寨,一跪三拜地问了菩萨。
再过几天是你的生日。给母亲打电话,母亲说前天又去看了你,带去了她给你打的新棉絮,说这回打得厚实,你盖着一定不会冷。
母亲在拾摘棉花时就跟我愁着这事,说现在打棉絮的师傅少了,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加工,坐车不方便。说棉絮加工好后又是一个难,没有直搭去你家的车,她得驮着这棉絮搭车去县城,再转车去你家里。母亲年纪大了,她跟我抱怨过自己的腿脚不灵便了,像灌了铅一样的重。我跟母亲说,棉絮加工的事等我过年回去弄。她说你血脉少,怕冷,等不了。
再过几天是你的生日。大姐从儿子那里回去后,就立即赶去看你,说你在你大姑子的照顾下好多了,说不定也能像小姨那样,过了“望生”就会慢慢地好起来,还给我发了视频。视频里的你,比上次我看到时好多了。但那种像是在凋零的世界里走了一万年的形容枯槁,让我感到割肉刮骨的痛。
再过几天是你的生日。二姐前天打电话来说,不知道送你什么好,问我打算送你什么。我想送你枯木逢春,让你回到从前;我想送你时光回转,让你回到从前;我想送你个华佗再世,扁鹊重生,让你回到从前。可是,这些都是现实里做不到的事。现实里,我最想送你的,是为你撑起一片天,让你在我庇护下有尊严地活着。可是我没有这个能力。我能送给你的,只有一段时间的陪伴,一些家用辅助治疗的仪器,一些医治你的药物,一些让你穿着舒适的衣服,几双合脚的鞋。就是仅此而已的这些,我也还是没有能力一直送下去。我想送你一张多功能的轮椅床,可睡可坐可移动。但想想,这样的方便有违母亲在“望生”里寄予的希望。我跟二姐说,我再想想。
再过几天是你的生日。眼看这日子一天一天地逼近。我想送你最喜欢的。可是我送不了。因为,你最喜欢你的家,你的老公和你的孩子。他们,该留的依然留在你身边,离去的我也拉不回。我只能是送你姐妹一场里的最喜欢。在我搜寻的回忆里,我想起我去外地上学,你把漂亮的衣服分给我时说的话,你说:衣着是人的第二张脸,不能穿得太寒酸。你是我们家最漂亮的孩子,也是最爱美的那个人。
再过几天是你的生日。我跟母亲和姐姐她们说,我打算送给你一件漂亮的衣服。母亲和姐姐她们都说这大概是你现在最想要的。
衣服买好了,赶在你过“望生”之前送给你。我能想像你穿上它的样子,漂亮如从前。我也相信,你一定会如这冬日树枝上最后的那片绿,经得起风雪严寒冷漠无情的摧残,坚挺到来年的春天。我仿佛听到了你银玲般的笑声,带着春风轻吻着黄灿灿的油菜花;带着嫩绿的柳枝轻拂着清澈的河水;带着黄莺嘹亮的歌声引来飞燕的伴舞;带着白云在深蓝的天空中悠闲地悠弋……,响彻云宵,那是你胜利的号角。
非常非常地想你,希望你我依然有默契,能感知我的心声,我的鼓励:
望生,望生,希望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