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一次在知乎上翻阅关于阶级固化答案的文章,里面有很多家族事例的介绍,似乎大多数人都是认同并试图证明阶级是固化的这个事实。其中有一个答案讲的是一个非常著名的研究,该研究中跟踪研究了许多不同阶级的人从小到老的一生,其中绝大部分人都符合了阶级固定这个理论,但却有极少一部分例外,大概是7%。作者说,世事中,不可预料的意外情况正好是7%呢!
这个答案读了很多遍,从来不觉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可是最近突然想到,好像自己就是那幸运的7%呢!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出生在一个赤贫的农民家庭,父母,父母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作为一名90后,我出生长大的年纪,按道理来说,生活的年代,不应该缺衣少吃了。但是,我童年的记忆却并没有这么美好。我现在爱吃肉,并且不舍得浪费粮食,虽然说不是贫穷的典型特征,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因为小时候家里的菜里面根本很少看得到肉,我也经常会觉得肚子饿,特别是在长身体的年龄里。从大人们的回忆里,我从小就面黄肌瘦。在我的记忆里,我爸常年在外打工,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但是回来的时候偶尔会给我带比我身体大很多的衣服,因为这样可以多穿几年。我记不起自己小时候买新衣服的样子,我的印象里倒是有我妈妈晚上经常会问我吃不吃晚饭的场景,如果我表示困了或者贪玩没有回答,那么我妈妈就不会做晚饭,我一天就只会吃两顿。上幼儿班的时候,家里盖了楼房,欠了很多账,据我所知,应该是我高中时才还清,而且至今都没有粉刷,更别提装修了。
家里经济情况很不好,经常听到的都是要我懂事要我听话以及不要怪爸爸妈妈的带着同情的说教。清晰地记得那时候班上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每次都有好看的裙子穿,有一次,她问我,你怎么就穿了秋裤来上学?我要怎么答呢?我很窘迫,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没人管我穿什么,也没有人买给我,我那时候想要一双布鞋子,后来每天回去帮妈妈干活,终于劝服她给我买了。那时候也不敢有什么太大的愿望啊,我那时候最想要办到的事情,就是爸妈吵架动手的时候,我没他们高,万一下次我没有拦下来也没有搬到救兵要怎么办呢?
现在想想,在从小吃得穿得就不如别人好的时候,家里还硝烟弥漫的时候我还能够一直保持不错的成绩,从来不自卑,我很庆幸。
在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那一年有一场罕见的台风,我们小学的校舍坏了很大一部分,六年级必须去另一个学校上。学校要求寄宿,但是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向亲戚借钱的时候被拒绝了,亲戚提议他们那边有一个可以走读的小学,学费很便宜,于是我就在那边寄宿了。
刚去那边的时候,班主任看了我的成绩,还算比较优待我,数学老师不清楚,一开始对我印象很不好,但是随着考试,我很快就成了他的得意门生。学校很小,我几乎被夸到所有老师都认识。那里有成绩还不错的几个男孩子经常欺负辱骂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抢了他们在数学老师心目中的地位。之前在自己家上小学的时候,经常被欺负,我就绕道走,可是这边他们做得过分,我于是做了一件壮烈的事情,跟一个男生在教室打了一架,世界清静了一些。而且,在我打不过的时候,站在旁边的女生没有响应我的求助,让我很长时间对女生之间的某些友谊产生怀疑。最终的解决还是一个关系不错的初中男孩子帮我警告了闹腾最欢的那个男孩子,而我也有意识地拉拢了其他不那么有敌意的男孩子。
第一次一个人面对陌生环境,我庆幸自己适应地还不错,知道怎么去处理一些事情,而且知道一直保持自己的优势。反正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吧,现在想想很多事情都可能造成童年的阴影,不过我还是乐观向上,以优秀的成绩结束了小学。
我毕业的小学对应的初中很想留住我,不过最终家里考虑到那个初中靠近河流不安全,教学质量的口碑也不好,想办法凑齐了家里这边寄宿初中的费用。这大概是我求学生涯第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没有这个,可能就没有后来的幸运了。
然而初中三年,现在留给我最大的印象就是食堂里饭表面漂浮的一层虫子、永远单调的一个菜,晚上无法忍受的饿以及早上硬邦邦无法下咽的粉条或者以及有馊味的包子。最大的感觉就是很饿很饿,最大的追求不是吃好,而是吃饱,然而,每周五块的零花钱太少,炒粉却要两块五,根本不可能每天都吃饱,实在是饿得难受了,就吃一个五毛的小面包,毕竟零花钱还要买文具。然而我还是不想周末回家,因为并没有溺爱我的父母拼命给我做好吃的,更多的是越来越激烈的争吵一次次逼哭我。
虽然我的个子就在上初中的那一年开始停止了生长,虽然每天早上饿晚上也饿,但是并不妨碍我几乎三年都是在镇里排第一,让每个教我的老师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留下最大的诟病大概是我当时劝父母离婚,并大家批评至今,但是我今天还是执意坚持我当时的观点,但是却已经决定再也不想跟他们辩论原因。
虽然没啥吃的,穿的也多是别人给的,但是家人对我的学习还是支持的,最大的证明是舍得给我买了一个复读机,虽然我利用得并不好。从小到大家里买过学习资料之外的书,但是我厚着脸皮借了我能借到的一切书。
初中快毕业的时候,我遇到了我至今生命中最大最重要的转折,有一个老师的儿子的同学在省城高中教书,想在乡里招生。于是我和几个同学参加了那次私下里的考试,但最终只有被我录取了。英语最不好的我,据说考了那套英语试卷的最高分。感谢幸运女神在关键时候记得我。
就这样,我去了省城的高中读书,学费学杂费住宿费补课费等全免,唯一需要的是生活费。我至今记得爷爷跟我说,回来的车费太贵了,你就不要一周回来一次了,一个月回来一次就可以了。可是后来我发现,除了第一学期的十一我回去一次,就只有寒暑假回去,甚至因为需要补课,比大学待在家里的时间还要少。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离开家乡,常年在外读书至今。从那时到爷爷后来去世,我见到爷爷的次数就屈指可数,后来爷爷常年患病在床,我几乎都没有好好跟他说说话。如果真的想要时光倒流,就让时间回转到爷爷去世之前,我一定会多陪陪他。
常年的寄宿生活,远离父母的争吵,家庭的琐事,也培养了我的独立。(待续)
感谢上天,让我成为那幸运的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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