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人间
世界辽阔旷远。空寂又嘈杂。
当我们走在川流不息的街头,当我们穿行于深沉的夜色,当我们被时代轰鸣的机器声扰得心烦意乱,当我们无法抽离这五光十色。你的耳朵听到了什么?比聋者更加可悲的。
很多时候,我们带着这样冷漠的耳朵,走进人潮熙攘,听见人声鼎沸也只是如是而已。然而时常我们身为聋者不自知。听不见他的语言,如同不懂他的死亡。却用目光将他人心中的万里云天撕裂成空空荡荡。未曾关注也听不懂那喉咙嘶哑的哀求,于是他们失落,最终我们也失落了自我。
他们是谁?你听过地铁口动情歌唱的民谣歌手的吉他声吗?那是他被人世放逐的理想。喉咙唱得沙哑,到最后呢喃着谁也听不懂的方言的诗篇。 还有那天生失语的女童费力发出婴儿般的呜咽声;早已改过自新却在出狱后受尽嘲讽冷眼的中年汉子的叹息声;十几岁的瘦弱少年扑通跪地恳求店铺老板给他一份工作;拉了一辈子小提琴的老人在街角拼命想要忍住却无止的咳嗽;生则不良于行的孤儿被身边无数人嘲讽他的梦想,灰暗的目光里承载着他巨大的绝望,像乞丐乞求着旧年里的最后一枚硬币,发出微弱而恸人的嘶吼……
那些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啊,直击心脏。如何我们听见了却不懂他们的语言?我们离他们很近,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我们用冷漠,蛮横,粗暴,甚至冷酷将他们推向深渊。我们站得很近,却离得很远。我们是所谓大千世界里芸芸众生中的强势群体,而他们只不过是声音太过虚弱的少数人。我们的社会越来越文明,我们的文化不断交织碰撞,却造成了更多的被机器隔离出的少数群体,小众音乐,残障人士,留守儿童,失独老人,大到群体、社会冷漠文化,国际文化冲突。多么可悲!每一个拒绝被听懂的声音都会懂那种绝望,在无数长夜漫漫里等待孤寂的明天。
社会的悲鸣,是来自少数人的沙哑哀号,唤不醒装睡的人,唤不醒自顾奔跑的人,更唤不醒这本就嘈杂的世界。寻其根本,也许只是我们少听了一些本该被重视的话语,一些呼唤平等呼唤尊重的祈求。为什么呢?我们听海浪翻涌,听风雨吟唱,听四季开放的每一朵花,为什么不能够倾听同类的声音,理解他们的语言?
也许有些如同梵高的鸢尾,也许有些如同顾城的低语。然而你若听见,那大火之中灰烬下的星火。若不懂得那心中的森林,也请不要用冷漠而满含恶意的姿态去对待。本是同根生,不需要一道道声音的围篱隔开。
少数群体的特定语言一步步走向边缘化究竟是什么造成的?所谓强势群体居高临下施舍着廉价的怜悯,却没有人聆听他们的需求与渴望,没有人接纳他们的特定文化,一味强势输出着自己的价值观,便是对他人世界的摧毁。倘若你听见这人间,听见那微弱而沙哑的呼唤,请细听吧,用你的理解和宽容柔软与善良,听见那少数人声音中的星辰大海和远方的麦田。何必用目光与言论将其凌迟呢?子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他们的说话声还在絮絮,是在恳求啊,恳求你听懂我的语言,听懂我的渴求与悲欢,听懂我所剩无几的人生筹码。
但愿有一天,兼容并包的也可以是呼吸,也可以是共命运的大地。听见人间的不同的声音。在大地上我们只过一生,我们除了这一生,再没有别的一生。听见人间,生而为人,给彼此一份理解,也许便是将别人从深渊的边缘拉了回来。
且向山海,生生不息。我给你,我最真诚的善意,给你我试图保存的善良的核心,不负这人间,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