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后悔了,就真的不应该做吗?
这是一个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每一次当自己受到了挫折,尤其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准备不足导致的挫折,总会要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做出更多的努力、更细致的准备,后悔自己玩的太多,后悔自己放纵的欲望。
但是这种事后的后悔真的对吗?或者说,事后评价真的比做出决定的那个瞬间更加明智吗?就因为我当下的能力不足,以往的快乐或放纵真的就一钱不值吗?
如果是,那么我们便是假设未来对于现在的评价是更可靠的,而做出决定每一个当下都是相对不可靠的。
这从逻辑上便是说不通的,因为未来永远没有终点,更可靠的永远在后面,如果现在有权否定过去,那么未来当然也有权否定定现在。如果未来可以决定对错、决定是否应该后悔,那么实际上我们永远都没有正确答案。
当然,不管逻辑上是否行得通,我们事实上确实已经这么做了。
事后评价更注重峰值和结点
为了研究人们事后评价的倾向性,卡尼曼对人类对于痛苦的感知进行实验研究。实验证明,人们对痛苦的评价依赖于峰值(最痛苦的那一个时刻)和结点(结束的时刻),而与长短无关。也就是说,一段痛苦的体验是长一点还是短一点,并不怎么影响人们对于痛苦的评价,而一个特别痛苦的瞬间,以及结尾的痛苦程度,会很明显的改变人们对于痛苦的评价。
人类似乎有两个自我,一个体验自我,它体验着当下的每一个时刻,这是我们做出所有决定时的那个自我,另一个是记忆自我,它在事后给予评价和判断,但是它的判断更多的依赖于峰值和结点。
医学专家对病人的研究也发现,如果在治疗的最后阶段,将治疗的痛苦去除,这会显著的降低患者对于整体治疗痛苦的评价,哪怕前面经受的痛苦时间更长。反过来,一个更痛苦的结点会显著提高患者对于整体治疗痛苦的评价。
试想一下,如果医生在治疗之前给你两套治疗方案,治疗阶段的痛苦程度完全一样,不同的是,第一种治疗方案要持续痛苦1小时,但是在结尾的2分钟完全没有痛苦;第二种治疗方案会持续痛苦半小时,但是在皆为的2分钟比前半小时更痛苦一些。你会选择哪种?
我相信大多数人肯定会选择第二种,这是一种对整个体验更加全面的评价,理智一点的人,当然不愿意为了两分钟的愉悦去增加半小时的痛苦。
然而如果我们把评价的权利交给记忆自我,也就是让你在治疗后评价整体治疗的痛苦程度,反而是第一种治疗方案更吸引人,因为记忆自我更看重故事的结尾。
这也是我们经常体会到的感受,一场精彩的比赛因为一两个尴尬的瞬间而变得不那么精彩,一个与你交好多年的老友因为一件事而断送了所有你会ta的好感。这都是因为记忆自我在评价体系中占有更重要的位置,它会因为某一个重要的时刻、某一个重要的结点而改变我们对整件事、整个人的评价。
所以每每想到这种无法避免的天性,我总会告诫自己,尽量克制自己事后评价的欲望,把视角更多的放在当下:
当下觉得一个人好,就时时把ta的好放在心上,哪怕以后觉得ta也不过如此,或者让自己失望透顶,也别试图否定ta的所有,因为记忆会歪曲ta的优点;
当下觉得一件事开心,就全身心的体会这种开心,哪怕某个时刻不尽如人意,或者最后时刻晚节不保,也别长吁短叹的抱怨整个过程,因为记忆会歪曲它的美好;
做当下觉得有意义的、开心的事,少去评价过去的人和事。这并不是说及时行乐一定是对的,而是因为我们不可避免的要在事后评价自己的过去,这种评价又具有如此明显的偏见,当然要想办法让自己矫枉过正一些。
如果你想要讲一个好故事
注意,以下是转折:
前面我们说记忆自我会更在意峰值和结点,其实这是一种讲故事的逻辑。因为人是一种故事动物,我们天生对一个完整的故事更加敏感,而一个完整的故事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那几个关键的瞬间、那几个重要的结点。在一个故事中,它们的重要性远远大于其他所有的瞬间。
所以如果你的人生真的是为了讲一个漂亮的故事,可能是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可能是做成一件比自己更伟大的事,那么每一天的辛劳也就不再那么难熬,每一次的挫折也不会成为阻碍你的脚步,你不会对生命的每一分钟赋予同样的重量,你不会在意一个重要时刻是否歪曲了其他时刻的感受。
因为那个故事,值得你放弃看似理智的算计,因为你的目标,就是那个辉煌的时刻,那个让自己满意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