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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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樱花大厦的18层。

晚上八点。

博雅公司的总经理室。

一个男人正在一刻不停地签署着文件。桌上还放着一杯绿茶。细长的叶子在水中慢慢悠悠地飘荡,袅袅地散着香气。

因为之前出差了几天,积累了几天的文件需要他来签署,因而一回来 ,他就先来公司处理比较紧急的文件。

已经坐很久了,男人揉了揉有点发酸的眼睛,活动了一下手指,将身子朝后仰了仰,头紧靠在老板椅上,将眼微微闭了起来。

太累了,不知不觉间,他竟然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好长,好长。

                                2

梦里,他穿越到了汉朝,出生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里,父亲被人称作刘员外。

汉元帝建昭元年,未央宫。大汉的朝堂上。

皇帝端坐在高高御座上,朝堂下跪着一个女子。女子着粉紫的衣裙,高高挽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支碧绿的玉簪。

“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威严地响起。

她缓缓地抬起头。清丽的容颜,如水的双眸,眉心的一颗如豆般的梅花痣闪着温柔的光茫。

皇帝的眼睛瞬间直了,只呆呆地看着她,半晌,未发一言。

啊,啧啧,真漂亮啊!从来没见过如此绝色的女子。堂下的一众大臣里发出一阵骚动。

皇帝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这么个倾国倾城似的人儿,自己竟然没见过。但事已至此,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即刻,他又恢复了常态,问道:“匈奴单于派使者来我朝求亲,欲于大汉结百年之好,你可愿意嫁与他?”女子只清冷得微微一笑道:“奴家愿意。”堂下的使者立即眉开眼笑地走到朝堂的中央,向高高在上的天子拜谢。

她被宫里来的太监们带走了。而她不知道的是,他也已收拾了行囊,悄悄地跟在了她的车队后面。

临走前,她送给了他一方白色的锦帕,上面綉了一对鸳鸯。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吟罢这首词,她凄然转身,再不忍回头。

泪眼盈盈中,看着心上人越走越远,他的心如刀绞般的难受,痛,一寸寸地侵袭着他。

他一路跟着她,看着她进了宫,被锁在那个深不可测的朱墙大院里。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他刚准备提亲时,一道圣旨下来,她被选为良家女,被带进了京城的繁华之地。

从此,他们的命运被改变。

他在长安城租了房子。边读书边打听她的消息。他听闻她并未得到皇上的宠幸,只是在深宫里夜夜寂寞,如同将要凋谢的花儿。

这几个月里,他未见到她。就算他拿着银子四处求人,仍然未能如愿。人家只告诉他,她已被封为公主,一个月之后就要去那蛮荒之地了。

相见已再无可能了。他顿觉心灰意冷。整日借酒消愁,成了京城里一闲散的醉汉。

醒也无聊,醉也无聊,别梦依依到谢桥。他在心里暗暗地叹道。

听闻她三日后就要远嫁匈奴,他的心里又掠过一丝悲凉。只叹命运,对他,对她,竟如此得刻薄,不仅不能在一起,还要天涯永隔,让她远离故土。

罢了,罢了,且让一切随风去,只把相思烙心头。

虽然不能一起,他也要送她一程。他托了人,又使了些银子,谋了个喂马的差事,终于混进了送亲的队伍里。

在途中歇息的间隙,她将马车的帘子撩开,忽然看见了熟悉的他,她又惊又喜,随即一抹愁云又笼上了面庞。她只怔怔地望着他,而他,则朝着她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放下帘子,泪水又一次迷蒙了她的眼。

他们一路走过了京城的热闹,走过了偏僻的荒野,又来了漫无边际的沙漠之地。

驼铃声声,天地渺渺,黄沙漫漫。

她回首,故乡已渐行渐远。他思量,她已离他越来越远。因为,终究他是要回去的。

她在前方,一袭红衣醉了所有人的眼。

他在她身后,几多惆怅布上了他的心。

他与她,只有这一程的相伴。他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身影。偶尔她一回眸,他只能将满眼的情思与不舍传递给她。

一只大雁自此飞过,一声哀鸣划破晴空,人们纷纷朝空中看了一眼,又继续赶路了。不消几分钟的功夫,那只硕大的雁一头栽了下来,嘴角一抹猩红流了出来。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她喝令驼队停下来。缓缓走到雁跟前,将它抱起,徒手挖了一个坑, 将它埋起。而后又双手合十,期望它能在此安息。

这条路那么长,又那么短。

                                3

叮铃铃,手机铃响了。他从困倦里醒来,接起了电话:“儿啊,你怎么还不回来?你爸回来了,要和你说正事呢,你快点回来啊!”

“好”,他应了一声。即刻收拾了一下,驱车往家里赶。

一路上,那个红色的影子在脑海里飘荡着,那双含泪的眼,那个醒目的梅花痣总是挥之不去。

很快就到家了。母亲拿出了热好的饭菜。父亲则泡了一杯茶,坐在他身边和他拉家常。只是,扯着,扯着,又说到了他的终身大事上。大意还是希望今年可以解决他的婚姻大事,不要再让他们等了。

聊到最后,他依然拿出那句话作挡箭牌:“你儿子那么厉害,会有的,慢慢等着吧!”父亲听了,也只得住了口,默默地喝茶。

他的眼前又蓦地浮现出了那个红色的影子。他摇摇头苦笑着:只不过一个梦,一个影子罢了,为何这样念念不忘?好傻!

一夜过去了。他的脑海里始终浮现着那个红色的影子。

还是好好忙工作吧,忙了就不想了。早上七点半,他已进入了樱花大厦。

今天是星期一,新的一周又开始了。

他对着一楼大厅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随即站在电梯前,准备上楼。

电梯来了,他随着几个人一起走进了电梯。当电梯门正要缓缓关闭时,一个红色的身影急急地飘了过来,伴随着急切的喊叫:“等等,等等”。他快速上前按了一下开门的按钮。那个身影即刻就进来了,并且一连声对他说着:“谢谢,谢谢”。

她侧对着他站着,就在他身边。

他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子,她左手拿着一个画有汉堡的盒子,右手拿着一只画有鸡腿的盒子。真能吃,大清早的,竟然吃这个,还吃那么多,好奇怪。他在心里暗暗地说。电梯里的人也都纷纷看了女子一眼。

可能是发现他注视她了,女子将头转了过来,并且对着他微笑了一下。他这才发现,女子的眉心处有一颗小豆般的梅花痣。

他的心,忽地就颤了下,一种异样的感觉漫了上来,这个人,怎么这么熟悉?梦里的影子和眼前的这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她在电梯到达十五层时下了。

她应该是先吃饭吧,吃那么多,他笑了一下。

这一天,他心情大好,原以为那是一场梦,谁曾想,竟然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只是,现实里的这个人,没有泪眼,有的是快乐,是明媚。

他没有刻意去打听她,一切随其自然吧。

周五的中午,他和一重要客户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顺便谈论一下合作的事宜。在谈话的间隙,一个电话打进来了。他起身,在距离卫生间不远处的过道处接电话。

“别吐,别吐啊,马上到了”。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一个穿着粉紫裙子的女孩扶着一个走路东倒西歪的女孩,朝着这边过来了。他赶紧朝墙边靠了靠,生怕挡了她们的路,更怕那个女孩将污物吐到他身上。

他蹙了下眉,大白天的,居然喝醉酒。现在这女孩,可真不像话。

醉酒女子在经过他时,居然拍了一下他的肩道:“帅……帅……帅哥啊,来来来,喝酒。” 他厌恶地拿下了她的手。粉紫裙子的女孩忙不迭地说:“对不起啊,她失恋了,才这样。” 他们同时看了对方一眼,竟然异口同声地问道:“是你?”两人随即都笑了起来。女孩眉心的梅花痣瞬间映红了他的心。

“一会要我帮忙送你朋友吗?”他问道。

“不用,我自己开车送她,谢谢你”。粉紫裙子的女孩说道。“先走了呀”。她去追那个醉酒的女孩了,女孩已经摇摇晃晃地进了卫生间。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突然想起来一首词: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浅喜如苍狗,深爱似长风。

原来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谁遇到谁,谁爱上谁。想到此,他的唇边泛起了一丝微笑。

此情可待,他要去追寻那个梦中人了。

也许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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