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对于《狂人日记》,只剩下小时候课本里那句“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狂人,是清醒的癫狂,是对立的统一,是革命在体内的撕裂。
狂人清醒地认识到了传统礼教对人的迫害,如逼死贞洁妇女之类,他想呼喊,而周围青面獠牙,唇边抹着人油的人愚昧到什么地步了呢,书中所说“他们—─也有给知县打枷过的,也有给绅士掌过嘴的。也有衙役占了他妻子的,也有老子娘被债主逼死的;他们那时候的脸色,全没有昨天这么怕,也没有这么凶。”瞧瞧这血淋淋的遭遇,而他们却觉得,狂人的破坏秩序行为竟然要比这还要恐怖,封建社会的压迫和禁锢,社会文明建构对于异己合情合理的排斥可见一斑。狂人仍是清醒的,他意识到了人们的不合理之处,社会的不合理之处。可悲的是,这种清醒只能被当做癫狂而寻求草药解决罢了。
狂人是癫狂的。有些人长篇大论半本书,他笔下的人物仍是正常的,而鲁迅的一句“不然,赵家的狗,为何看我两眼呢?”轻轻一笔,狂人的不正常和错乱就显现出来了。在后面的日记中,他的逻辑错乱和引用典故时间不对称等可以表现出来。狂人的幻想是吃人,并非指现实层面的肉体的破坏,而是指吞噬人的精神和人的主体性。狂人从一开始对周围人要吃他的狂怒,震惊到后面的想他是否也“未必无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几片肉”从对社会的批判到了对自身的批判,从对传统礼教的批判到了对于传统的批判,扭曲的世界里,礼教和反礼教都在吃人,一切不以人性为出发点的道德都可以吃人,癫狂的狂人要反对包括反礼教在内的一切传统。
“从来如此,便对吗?”深邃的提问刻在灵魂里穿越了世纪到了今天仍然发人深省。可在今天思考清楚包括自身的所有的罪恶,直面藏污纳垢的阴暗角落,真正去改变社会,是不是也会变成狂人,变成癫狂的占有物。我的答案是: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狂人清醒与癫狂在体内的撕裂,便是永远的革命。鲁迅说“在进化的链子上,一切都是中间物”一切传统包括鲁迅自身作为“中间物”,都需要在未来被革除。
余华说:“他的叙述在抵达现实时是如此的迅猛,就像子弹穿越了身体,而不是留在了身体里。”我希望这子弹穿透心脏的感觉能保留久一点,面对世俗洪流麻木不仁和囿于规矩时,心口弹片的刺痛仍能唤醒我的理智。
至此浅淡《狂人日记》,并向悲苦的伟人——鲁迅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