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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山
来源：https://www.freethink.fun
我近来睡觉时常常做梦，梦里发生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有时会梦到自己坐在板凳上，一只麻色的猫忽然蹲在我面前，它两只眼睛盯住我，不一会跳到腿上，走来走去。不过更多的时候，我会梦到一群人，他们是我的朋友。
在梦里，朋友们围在桌子边吃肉，桌子分上下两层，锅是滚烫的红汤，肉是煮得松软的坨坨肉，有点像牛肉。一堆人边吃边挤，很开心。最后我站在上面一层桌子中间，嫌太挤，跳了下来。上面吃肉的人在讨论，说的话太吵杂，始终听不清楚……每次我的梦到这里会终止，有一股外力推我，把我唤醒。
我原本想继续睡下去，无论怎样，始终无法入眠。我不得不坐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此时月光如水，照在窗前的水盆里，闪出透亮的光。窗外静悄悄，有凉风吹过，这让我想起了小路。「哎……」我不禁叹了口气，看着窗前那片深邃的树林，陷入无边无尽的回忆。
严格来说，我并未和小路见过面。读书时，出于无聊，有一天兴起，我翻出那些年流行的时尚杂志，有一页是交友专栏。我借来信纸、信封和邮票，写完交友信息，寄过去。
这件事儿我没太当真，很快就忘了。说来也巧，一次做早操，碰到管理员，他告诉我，有信。我跑到收信处，发现一大堆信插在信袋里。那天上午，我的时间全用来读信。正是那时，我认识了小路。
小路是H市的学生，和我相距甚远。我第一次接到她的信，在信的末尾她写道：「我们相聚在同一片天空下，彼此看向窗外，欣赏不同的风景。」我的心莫名一动，把信读了好几遍。夜里回寝室，躲在被窝给她回信。人生有时候很奇妙，会在不知不觉中，与毫不相干的人彼此相连。
就这样，我和小路开始密集的信件来往。她常在信里说学校发生的事，小到同学上学路上捉到一只野猫，带到教室，不小心跑出来，跳到她的腿上。大到学习成绩忽然不理想，回家受到爸妈的责骂。我会在信里告诉她，自己已经放弃学习，如果考不上，就去社会历练。
「如果不读书，能做什么呢？」她来信问我。
「不知道，去写小说吧，」我说，「我小时候作文还不错，老师当全班同学面夸过我。」
「准备写什么类型？言情？武侠？玄幻？」
「嗯……还没想好，最近才读完一本玄幻小说，结尾不满意，我准备把它改了。」
「改完可以发我，说不定我能给你些意见。」
「你肯定是最先看的。」
我原以为和她的信件来往，会一直持续下去。谁知到了高三，当我给她接二连三寄信，那一封封信如沉海底，没有回声。起初我以为她功课繁忙，来不及写信。再后来我开始失望，近而绝望。直到高考完的第二天，我去打包行李，搬回家。管理员看见我，通知我有信，我跑过去，翻出一封牛皮纸包的信。我打开，一字字地读，读完脑子一沉，仿佛掉进深不见底的冰窖，再也不愿醒来，至于怎么回寝室，再坐车回的家，全忘记了。
这封信是小路父亲写的，他告诉我，小路在暑假和同学去野炊的路上，沿途遇上车祸，掉进悬崖，再也没有醒来……他们迟迟没有来信，犹豫着这事儿要不要告诉我，至少在他们看来，小孩子的爱情靠不住，差不多也就三分钟的热度，可不告诉，总过意不去，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等我高考完再说。这是我收到的最后一封信，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给谁写过信。
现在我站在窗前，冷风阵阵吹来，身体没来由的发抖，把我从回忆里拉出来，窗外月亮斜地厉害，水盆里的光已经掉在地上，太阳过不多久要升起来。我躺回床，希望在黎明来临前，继续做那个未完成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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