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和时光在他们相拥的怀里慢慢消逝，从天黑渐渐到晨间天空微蓝，醒来的时候奚若躺在顾南风的臂弯，他睡得无比深沉，或许是这三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连奚若惊慌醒来翻身下床都没有影响到他。

她看了一眼手机，七点整，她的生物钟就定格在这儿。回去洗漱换了身衣服，江芷还沉浸在梦乡，全程都不知道这屋里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原本是想让顾南风休息一天，奚若才开着他的车离去，没想到却成了顾南风去公司找她的理由。他一到奚若头也不抬的说，“我不是跟南轩说了，让他上午来取车吗？”

顾南风笑笑，他们俩兄弟早就统一战线了，顾南轩怎么会那么不识时务，前脚刚收到消息，后脚就通知了顾南风，哥哥的女人总归他来管，“南轩他很忙，没空。”

顾南风死皮赖脸的赖在她办公室不走，嚷嚷着要听新一季的设计理念，奚若被他各种无理取闹的问题闹得一大早就行走在奔溃的边缘。

奚若在裁剪衣服，顾南风在她办公室闲逛，把模特身上的每件衣服都看了个遍，“加入那么多中国的民族元素，MS不会反对吗？”

“不会。”

“这件衣服穿了跟没穿有什么区别，不用那么省布料，皇冠没有那么抠。”

“顾总说笑了，为国家省布料，我很乐意。”

后来顾南风站在一件衣服前面，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这袖子上的几根丝，我在小区打腰鼓阿姨的鼓棒上也见过。”

奚若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虽然一大早被顾南风扰了清净，但奚若手里的活一直没有停下，以前在美国的时候，妙思也这般在她办公室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她反倒习惯了这样工作。

“这裙子太薄了，这天还那么冷，改加绒的。”

“既然皇冠那么为人民着想，改行卖秋裤得了。”

“还有这件，那么短，都能露到大腿根了。”

“那是裤装。”

绕了一圈后又盯着奚若看，“还是你身上这件好看。”

黑色条纹的紧身西装，第一颗扣子特意没扣，直接拉到左肩变成了露肩装，衣服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制，将她的身材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顾南风的目光从她紧致的蛮腰慢慢往上移，左边露出肩膀雪白的肌肤，将锁骨拉的细长。

“大忙人你快回去吧，我要工作了。”

“我请假了，可以看着你工作。”

奚若长长叹了口气，顾南风，顾大总裁，这借口找的还真是妙，他请假了，他需要跟谁请假？奚若扶了扶额头，拿起桌上的电话，“妙思，进来一下。”

很快就传来了敲门声，妙思依旧扎着个马尾辫，恭敬的叫了声顾总好，自从第一次见顾南风起，妙思平均每两天就能见他一次。听闻他是顾氏的总裁，但在她眼里，他似乎挺悠闲的，每次来也不找卡里总监商讨公事，直径就绕到了自家总监的办公室，妙思实在还没琢磨透。

“妙思，顾总对我们新一季的设计存在很多疑问，你一一为顾总解答一下，我找卡里总监有事商量。”

“好的。”

奚若寻得借口摆脱顾南风，耳根终于清净了些，拿着杯子去泡了杯咖啡，然后双眼无神的坐在茶水间的椅子上，手上的咖啡还冒着腾腾热气，说曹操曹操到，还真碰到卡里了。见奚若一动不动，卡里的手在她眼前来回扫了扫，出窍的灵魂终于从十万八千里赶了回来，“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奚若笑笑，望见她手中的杯子，“没什么，也来泡咖啡？”

卡里点了点头，“昨晚没睡好，你这一大早就躲在茶水间，顾大公子又来了？”

见奚若长长舒了一口气，拿着小勺子在杯里不断画圈，沉默不言语，卡里心里就懂了，拍拍了她的肩膀，“抛开工作关系来说，其实南风挺好的，我跟他也认识那么多年。”

大家都说顾南风他确实挺好的，可是江芷也曾说过冯凯他也挺好的。

昨晚奚若正在顾南风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时候，冯凯在另一头煎熬了好几个小时，当桌上的红酒开到第三瓶的时候，他终于把短信发了出去。

大概的意思是说，奚若，我喜欢你，从三年前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很喜欢你，虽然我们年龄相差比较大，但也决定了我对你的感情一定会是忠贞的。三年，我每一次见你都需要找工作上的借口，以后我不想再用这个理由了，你愿意给我一个守护你的机会吗？我明天下午五点的飞机，如果你愿意，就来送我一程吧。

谁都能看得出来，言外之意就是说，你来送我了就是愿意接受我，不愿意来送我就是委婉的拒绝了我。

她很彷徨，这些年，身边除了江芷，还有一个人便是冯凯，其实江芷也暗示过她很多次，冯凯对她有意，他这样一个在爱情面前木讷忠厚老实的人，会是一个不错的归宿，或许说不了动人的甜言蜜语，但她会是他的唯一。

而爱情里，唯一胜过甜言蜜语千倍万倍。

嘴上说放得下，但心里真的就放下了吗？奚若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心里一直还留着一个很像顾南风的影子，或许还爱着他，但却无法忘却曾经的伤害和心里的痛楚，所以当顾南风跟她说，回来吧，回到我身边的时候，她在抗拒他的爱，她无法再逝去一个青春，也无法再逝去一个这样的三年。

冯凯在奚若心里也占了一个不轻的位置，如果说五星是非常好，那他就是四星好评，还差一颗星是因为他还没有补全奚若心里的空缺。很多次生病的时候，感觉眼前出现了一个高瘦的美男子，但睁眼的时候总是冯凯那张令人有点令人失望的脸。

奚若从早上看到短信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魂不守舍，上午妙思看见她把衣服缝给缝歪了就吓了一跳，这是基本功，奚若从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下午实在无心工作，便把江芷约出去喝了杯下午茶，奚若跟她说那件事的时候，本以为无论如何她都会吃惊一下，可江芷却平静的不能再平静，慢慢的喝了好几口手里的咖啡才开口说话。

“终于出手了，他呀，着急了。”

“嗯？”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顾氏集团无冤无仇的就抢了他那么多生意，冯凯肯定把顾南风查的个一清二楚，中间还含着你跟他的关系，顾南风也不是省油的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冯凯跟你走的近，同个身份地位，怎么着也算是情敌了，战火就这样起了呗。”

“我又不是他们商业竞争的利益，争来争去都是因为我？他们把我当成什么。”

江芷笑了笑：“不是商业利益，是终身受益的利润。”

“冯凯让我明天去机场送他，倘若去了……”

“那你去吗？”

“我不知道。”

“你的心，你自己决定。”

望着外面蔚蓝广阔又安静的天空，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享受安静的时光，喝着美味的咖啡，感受温和的阳光，她们的相处即使无声也十分舒适。

江芷看了看手腕的表，不知不觉就已经四点了，在美国的时候，她跟奚若也经常这样，一坐就是一下午，然后拿起靠背上的外套起身，“走吧，坐的我都饿了，去菜市场买菜，我今天想在家里吃。”

奚若一边收拾一边说道，“难道我们江总要下厨房了？”

 江芷在她面前晃了晃自己的双手，“你看看我这双纤纤玉手像是拿锅铲的吗？”

“那你看看我这双拿针的手像是举刀的手吗？”

江芷一把拉过奚若，挽上她的胳膊，两个姐妹花有说有笑的穿在安静的咖啡厅里，时而引来旁人关注的眼神，“设计师靠手吃饭，你就得多练练灵活度。”

“厨房似战场，大刀小刀都无眼。要是有个万一，下半辈子就靠你了。”

江芷看着她笑了笑，“就怕还轮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