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去自首？等身体里的酒精挥发的差不多时。现在只有自首一条路，才可以减轻罪责。要不要告诉心怡，毕竟这不是小事？她能承受这个现实吗？不断翻涌出来的问题，让他无法抉择。每一个问题背后，都需要做出巨大的牺牲。一时间，也理不出个头绪。反到感觉自己越来越烦躁了，他走出了淋浴间。悄悄的打开卧室门，轻轻的爬上了床。

心怡闭着眼嘟囔的说着：“回来了？”

然后一翻身，把一条腿和一支胳膊压在了浩平身上。

“嗯，睡吧。”浩平帮她掖了掖被子。

他半靠在床头，侧脸看着睡梦中的心怡，一只手轻拂着心怡的脸。眼角滴下了眼泪，他没有去擦掉，任由泪水在脸上流淌着。

不能去自首，他突然想到。如果去自首，再也不会有这么温馨的场景了。肇事逃逸肯定被判刑的，5年？10年？自己如果入监狱服刑，全家人的生活都会被改变。

他努力的让自己清醒起来，把出事前后所有细节都仔细的回想了一遍。他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不去自首，一时半会是查不到他的，兴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

他两次经过现场，即没有人也没有车辆经过。即便是远远的看到他撞到人，也看不清他的脸和车牌号码。那个施救的人，应该是在自己两次到达现场的间隙经过的，也不会看见自己。那么，这件事就是没有人证。

现场掉落的保险杠碎片，都已经捡了起来，可能还会有一些细小的遗漏，但起不到关键证明。右侧的大灯罩上有几道裂纹，但还没有碎，不会留下什么隐患。机厢上的凹痕，需要明天再仔细的确认危害性。天黑雨大，他没有来的急仔细查看。今天晚上的大雨会把现场仅有的痕迹冲散，变得不好辨认。即便是找到那里，勘察起来也会很困难。

如果被撞的人没有死亡，康复起来也需要二三个月的时间。案子如果放几个月，现场就更加难以确认。那时候

，说不定已经正式通车了。没有证人、没有证据、没有案发现场，只凭报案人的一面之词，这件事很难追查下去。

只是对不起那个被撞到的人，希望他或她没有生命危险。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想办法加以弥补。

浩平闭着眼在心里盘算着，觉得心里有了些底，精神就放松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在梦里，他还在开着捷达车，行驶在无尽的黑幕中。车子显得异常的渺小，好像一只被聚焦的蚂蚁，孤独的行驶聚光灯下。即看不到归巢的路线，也逃避不了那束捆绑它的光。

他木然的坐在驾驶位上，像个木偶。车子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着，不需要他任何的动作也可以行驶。突然，一个人影闪现在车前，身体被黑色的斗篷包裹着，只有一张鲜红的嘴，露出诡异的笑。车子直直的撞了过去，他本能的抬起双臂，遮挡在脸上。像是他自己的身体，就要撞到那个黑衣人一样。车子疾速的驶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停下车，去查看发生了什么，可什么也没有发现。黑衣人在空气中消失了，不见了踪影。他低头在地上查看着，发现他脚下的地面，就像一面镜子，倒映着另一个自己。只是倒映的自己，有一张鲜红的嘴，露出诡异的微笑。他蹲在地上，查看是否出现了幻境。地面是粗糙的，与其他的路没有什么不同。他要把这个景象拍摄下来，可摸遍了所有的衣兜，也没有找到他的手机。他转过身想去车里拿，却发现捷达车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穿制服的警察，那个警察的脸竟和自己一摸一样。

警察问他：“那个人是不是你撞倒的？”

“我没撞人呀！不信你自己看！”说着转回身指给警察看。

当他转回头时，却发现刚才那个不见踪影的黑衣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鲜红的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他懵住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连忙向警察解释道：“不是我撞的，真不是我撞的。”两只手摇得像风扇一样。

“你看我的车好好的，没有撞过人的痕迹呀！”他继续解释着。

警察看看车，又看看他，迟疑的说了一声：“不是你撞的，那你走吧。”

他轻松的坐上驾驶位，用力的关上车门，耳边传来“嘭”的一声。他一下子惊醒了，蹭的一下在从床上翘起身，一只手撑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盯着卧室门，耳朵仔细的搜寻着每一丝声音。

只要外面再发出任何一点声响，他都可以像弹簧一样，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过了好一会，再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这才意识到，那是心怡出去关门的声音。他转回头，看到心怡没在床上。他从床上跳起来，轻巧的跑到卧室门口，小心的打开卧室门，身体僵硬的顶在那里，只把头探了出去，快速的把门厅和客厅都查看了一遍。确认房间里只有自己后，身体才放松下来。他慢慢的转回身，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八点三十分。

他退回到床头坐下，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觉得不再在家里等待下去了，他需要快速的消灭还遗留在车上的痕迹。

他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些肇事逃逸案侦破的经过，绝大多数会在修理厂留下证据和资料。他需要再赌一把，去临省的乡镇去修。两个省的警察跨区域办案，协调起来会很麻烦，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他换好衣服，起身到卫生间把昨天捡回来的碎片，放到一个袋子里。把湿衣服放到洗衣机里了，拧开水龙头，按下开关，然后从家里出来了。

浩平在心里规划好道路，把收音机频率定格在交通频道，向着12号省道驶去。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收音机里都在播报积水，与拥堵路段。唯一点与他相关的信息是，那条路昨晚因为市政的管线还没有建全，有大量积水，不在优先排水路段的名章单里，只能任由积水自己退去。

也许再有几天，积水会把剩余的证据也冲淡了。即使有人报案，也没办法勘察现场了，也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这件事，有可能就变成一件毫无头绪的案件，被尘封在档案里。如果他不说，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