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中午,我吃过饭之后,就突然想去河边转悠一会儿,于是我就去了。
河边有几座荒弃的破房子,不知何时所建,早已倾圮了一半,墙根和屋顶上长出了新草,但天气是阴的,没有太阳,因此它们看起来不如屋旁那棵歪扭的老榆树一样鲜翠。我从榆树下经过时,突然吹起一阵小风,长在树上的和落在地上的榆钱一起围着我交织旋飞,像电影中的动画特效一样,我渐渐忘形,呆呆站在榆树下忘了挪步。我猜那个旋风就是在我出神的时候从墙角钻出来的,它卷着无数翠黄色的榆钱向我扑过来,我从眼前春景编织的骗局中回过神来,仓皇逃窜,像一只受到攻击的猴子,一边跳一边吐口水。
在我的老家,旋风被认为是鬼魂最常见的现身形态,它如果卷中了你你就完蛋了,你的魂灵会从身体中飘出来,随着它去黑暗的地界,唯一可解的方法就是冲它吐三口口水。我记得我小时候,我的阴阳先生祖父还传授过我一个古老的破解方法,就是脱下左脚的鞋追着抽打缠着你的旋风,直到它知趣消失。可是我觉得这个动作有失斯文而且滑稽可笑,远不如吐口水方便实用,所以从来没试过。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是吐三口口水或为什么用左脚上的鞋而不是右脚?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但是老一辈传下来的东西,总是有道理的,你照着做就是,这天底下的事,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好吧,如果你非要知道答案不可,我用我少的可怜的阴阳理论试着给你一个参考答案,对,就是仅供参考的答案。三是奇数,奇数为阳,而鬼是属阴的,以阳克阴嘛。至于左脚鞋,我想想,按说应该用右脚上的鞋啊,右脚比左脚灵活,属阳,可是为什么要用左脚呢?也许是为了显示你的凶悍,让它不敢再缠你吧。这么说似乎也不通。抱歉,我也不太清楚,这里头的学问太深了,我一个念着马克思长大的人实在不懂。如果你非要知道答案,就去问我的阴阳先生祖父好了,去他坟头上烧几张纸,没准晚上梦里他就告诉你了,他是个很热心的老头。
河岸的柳树已经长满了新绿的小叶子,树下的草都冒出一寸多高了,可是河道转弯的大土堆上依旧灰秃秃的,像是被春天遗忘在了寒冬里,死气沉沉。往前走几步,就到了岸边,水泥柱子做得像原木锯出来的一样。我第一次看到那些柱子的时候,就信以为真了,还用手摸了摸,现在想起来当时像陈焕生一样。
圆形的水泥柱子一半浸在河水里,水面上露出一丛一丛的绿色植物,像我老家秋天的大葱一样,不过葱的叶子是圆的,那些植物的叶子是扁的,像很长的竹叶一样秀气。我看到水中的那些绿色植物时,脑中突然冒出一句“蒹葭苍苍”,那些植物会不会是传说中的蒹葭呢?我站在水泥柱子上,眯着眼睛弯下腰,想看得更清楚一点。河面上水波粼粼,岸边的水有些浑浊,我盯着那些绿色植物,盯着盯着突然一阵眩晕,一头栽进了河里。
河水很缓很缓,凉凉的,几乎感觉不到它在流动,我作为一个旱鸭子,掉进河里之后惊慌失措,四肢乱蹬乱抓,咕咚咚喝了好几口腥臭的河水。我想河水这么臭,那些每天还要来河里游泳的那些人脑子是不是给河水泡坏了?河边聚过来好些人,他们像观看一只动物的表演一样观看我的惊慌,哈哈大笑。最后,还是一位小朋友大喊了一声,叔叔,你赶紧站起来就好了。正好我在河里乱扑的右手抓住了一件什么东西,听到他的喊声,赶紧站了起来。河水才没过我的大腿,我立刻变得面红耳赤,感到无比难堪。这时,岸上的人对我右手里抓着的东西指指点点,我抬起右手一看,是一只人的头颅,上面还粘连着许多头发,像腐烂的猪肉一样流着血浓。我吓坏了,一扬胳膊把它扔进了岸上的人群里,赶紧爬上了岸。
想起自己掉进河里的时候还喝了几口河水,我扶着岸边的柳树呕吐起来。岸边的人群惊叫一声散开后,很快又聚在了那颗人头周围,像一群苍蝇一样嗡嗡嗡吵个不停。叫我站起来的小朋友被他妈妈强拉硬拽拖走了,我本想追上去跟他说声谢谢的,可是看着他妈妈凶悍的背影,只好望而却步。我脱下湿透的格子衬衣拧了拧,又甩了几甩,套在身上准备离开。一位肥胖的大妈三两步赶上前来拦住了我,你不能走。我问她我为什么不能走?她说警察很快就到了,你不能走。我说警察来不来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不能走?她说人头是你从河里摸上来的,你就是不能走。我说人头是我从河里摸上来的可人不是我杀的呀,我为什么不能走?胖大妈生气了,她说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不能走就是不能走,警察很快就来了,你等着吧。我冷笑了一声,等着就等着,反正人不是我杀的。胖大妈站在我旁边寸步不离看着我,像看一个真正的杀人犯一样。
果然警察很快就来了,一个秃顶的中年警察走过来问我,人头是你从河里捞上来的?我说是。他又问,你去河里干什么?我说我想看看河里的草是不是《诗经》里提到的蒹葭,结果一不小心掉下去了。他说我不管什么诗经词经,你为什么要来河边?我说我住的离这儿不远,经常来。他打量了我一下,又问,你来河边的时候遇到什么异常情况了吗?我摇摇头,没有,想起那个怪异的旋风,又点点头,有,有。警察问,什么?我凑近他小声说,一个旋风。中年警察疑惑地看着我,一个什么东西?我真替他悲哀,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他居然不知道什么是旋风。于是,我又小声重复了一遍,旋风,一个旋风,哎呀,就是鬼啊。他瞪了我一眼,这位同志,人命关天的事,请你认真点。我知道他误解了,他以为我在开玩笑,连忙替自己辩解,警察叔叔,我很认真的,我们老家认为旋风就是鬼呢,你听过旋风告状的故事吗?就是宋朝的时候,包拯……
警察叔叔打断我的话,什么你老家包青天的,别和我瞎扯,上班前和老婆吵了一架,烦着呢,别招我我告诉你。你得和我们回一趟警局。我一听就害怕了,我说警察叔叔,天日昭昭啊,我可不敢做什么坏事的,你一定是误会了。警察叔叔冷笑一声,做没做去一趟就知道了。
警车开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我远远看见刚才喊我站起来就好了的小朋友一只手被妈妈攥着,另一只手在抹眼泪。
很快就到了警局,问的问题也无非是河边问过的那些。最后,一位老年警察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有问题再随时找你。然后登记了我的电话号码和住址,放我走了。
出了警局,我才发现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又出来了。午后的时光总是让人恍惚,门卫室的老大爷正坐在靠椅上打盹儿,一只大肥猫在警局门口看见我出来打了一个哈欠不慌不忙走开了。我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才想到经过这一番折腾,我该吃下午饭了。我总是容易发饿,因为我总是感觉肚里空空的。
一想到要吃饭我就很惆怅,我已经厌烦了这里的一切食物。我是吃面长大的肚子,却不得不每天吃米饭来填肚。有一次我发现了一家卖面的小店,叫正月十四,就点了一碗羊肉面,结账的时候差点就愣住了,25元,关键是我还没吃到五分饱,早知道我就要大碗了,大碗比小碗才贵一块钱,可是我怕吃不完浪费粮食就没点。前几天我去森林公园踏春,从公园出来以后多走了两站路,就为了吃一口久违的兰州牛肉拉面。我记得坐公交来时在路边看到过一个小小的兰州牛肉拉面馆,可是走了两站路后还是没有找到。我爬了一天只有三棵樱花树一棵玉兰花树一棵杏树的荒山,实在走不动了,就上了公交车,结果车刚走几步,那家牛肉面馆就在车窗外一闪而过。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一位大学时的同学说过的一个故事。他说,有一天他吃到一碗和学校四块五毛钱口味一样的牛肉拉面时突然没忍住就哭了。
我在警局外彳亍了很久,艰难地选择着是吃盖浇饭还是腊肉饭,最后恨恨踢了一脚路边的一片树叶,觉得生活就是被这些看似细小琐碎却必不可少的破事儿败了兴的。
我什么也没吃回到了房子里。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屋子里光线也变得模糊了。我躺在床上,天花板像河边的水一样,屋里静悄悄的,偶尔有车喇叭声从楼下传上来。我叹了一口气,跟自己说了一声起,然后就起身去了阳台。远处高架桥上五彩的霓虹灯和楼下马路两旁昏黄的路灯串联出一个辉煌的夜晚。
胡同里那家陕西人开的小店生意依旧不温不火,我最近晚上喜欢上他们家去吃面。桌椅都是木制的,墙上的画框里装着陕西八大怪的图片,从屋顶上垂下来大大的橘黄色的灯,看起来格外亲切温暖。店里经常放一些民谣,虽是简单的面食店,却也有一些文艺风格。
吃了一碗岐山哨子面,肚也饱了,胃里暖暖的,鬼使神差,我又去了河边。
河水如墨染,浮光摇曳,那些霓虹的灯光倒映在河里如江南小舟上的渔火。水往东流,我往西走,夜晚的城市是另一个世界。
我点了一支烟,边走边吸,河边有发情的青蛙咕咕叫着,风吹过来软软的,不再有几周前的刺骨。走着走着,我一抬头,看见河边的护栏上坐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姑娘,头发披肩,背着双肩包仰望着天空,两条腿在昏暗的光亮里来回荡悠。我依稀记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只是停在柳树下盯着她吸烟。她似乎感觉到有人看她,缓缓低下扬起的下巴望向我,两道泪痕在夜里透出光亮。她很哀怨地望着我,欲言又止。我有些慌乱,我从去年八月就开始在河边散步,第一次有人这样看我,而且是一个眼泪汪汪的姑娘。我匆忙丢下手里的烟头用脚踩灭了,我不想她看到我时我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狼狈样子。
我在等她说话,但她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眼泪巴巴望着我。我被她看地有些紧张,为了打破这样尴尬的沉默,我说你别这样看着我,挺怪的,给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可是她还是一句话不说。我又问她,你坐在这儿看什么?她还是不回答,依旧望着我。原来是个哑巴,我沮丧地想,于是转过身背对着她,准备点一支烟走开。打火机的火苗一闪,我听见扑通一声,赶紧转过头,坐在护栏上的姑娘不见了。
救命啊,有人跳河啦。我对着黑暗中的灯火喊起来。河边一位遛狗的大爷先过来的,大爷问,谁跳河啦?我说不知道,大爷你会游泳吗?大爷说不知道你瞎嚷嚷什么呀。我说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刚刚还坐在护栏上呢,我转身点了一支烟,她就跳河了。大爷问,你女朋友?我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她是个哑巴。大爷,你会游泳吗?大爷嘁了一声,不是你女朋友你怎么知道她是哑巴?现在的年轻人啊……这时一位大妈打断了他,管是谁呢救人要紧,赶紧救人呐。
我们就在河边乱喊起来,很快一位穿背心胸肌发达的小伙子过来了,他听我们说有人跳河了,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河里。河边的人越来越多。几分钟后,小伙子从水里冒出头,大声喊道,水里没人,是从这儿跳下去的吗?我说是这儿就是这儿。小伙子换了一口气又潜进水中去了。有人提议说,报警吧,于是拨了110。
那位救人的小伙子还在水里扑腾着找人,找来找去什么也没找着,小伙子急了。你看见她从这儿跳下去的吗?我说不是,我就听见扑通一声,一回头人就没了。小伙子喘着气游到河边上了岸,水里什么也没有,你确定她是从这儿跳下去的?不是闲的没事儿干拿我们消遣吧?此言一出,我吓了一跳,我说绝对不是,我对天起誓,我真听见有人跳河了。有人反驳我,听见不等于看见,你没看见你瞎嚷嚷什么呀。生活已经够让人难受的了,你想添点料还是怎么地啊?这时,有人喊了一句,警察到了。
怎么又是你?白天那位秃顶的中年男人一见面就问我,谁跳河了?我说一个哑巴姑娘。他叫过来一位年轻的男警察说,小刘,你水性好,下去看看。这时刚从河里爬上来的小伙子不服地说,我从小在河里泡大的,水性比他还好呢。下边什么也没有,再看还不是一样。年轻的男警察没说什么,只脱得剩一条内裤,纵身跳进了河里。几分钟后,年轻男警察探出头来,什么也没有。中年秃顶警察说,你再看看,仔细看,别急。年轻男警察又钻进了水里,这次时间好像长一点。中年秃顶警察又问我,你看见她跳了?我摇摇头,不是,是听见的。这时,人群里有人嘀咕说,我看根本就没什么人跳河,他是吃饱了撑的,拿我们寻开心。我正要辩解,年轻警察又一次探出头来喊道,河底好像有东西,太暗了,看不清,给我绳子。很快有人扔给他一捆一端带钩的尼龙绳,年轻警察再一次钻进了水里,岸上的人又开始嗡嗡起来。
当那条像蛇一样湿漉漉的尼龙绳被众人合力从河里拉上来以后,所有人都惊呆了,绳子的另一端是一具无头女尸。大家之所以一眼就能判断出它是女尸而不是男尸,完全是因为那条红裙子,它紧裹在发胀的尸体上。我注意到尸体的左脚穿着帆布鞋,光着的右脚因为长久地浸泡,褶皱的皮肤像蔫了的白萝卜。
众人哗然纷纷猜测着死者是谁,被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死后分尸沉河的。有个老太太说,以后再也不让儿子来河边钓鱼了,上周末她还吃了儿子从河里钓上来的鱼,现在想起来那鱼肉怪怪的,说的大家皱着眉头一阵恶心战栗。
走吧。中年秃顶警察阴冷地一笑,先是头后是身子,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急得直跳脚,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警察叔叔,我真的只是经常来河边散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呀。真的,我不骗你,我要骗你我就是小狗。中年秃顶警察说,来河边散步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就是你?是不是小狗这会儿也说不清,去局里就知道了。作案手段这么残忍,就是一只狗也做不出这种事来,简直就是禽兽,是畜生。警察叔叔破口大骂唾沫横飞,我看着他凶神恶煞的脸不敢再去触怒他。我想清者自清,我光明磊落,什么坏事也没做,我怕什么?去就去。
我和无头女尸一起被塞进了警车里,不过,我坐在座位上,它躺在后备箱。警车掉了一个头,我看见在车灯的照耀下,不远处的那棵老榆树涂抹了荧光一样在黑夜里散发着奇异的光芒,我突然想起白天那个神出鬼没的旋风。
警察同志,你听过旋风告状的故事吗?车上有三个警察,没人应声。既然没人应声,我就认为是他们默认自己不知道了,于是我就简单讲了一下。有一天,包拯下朝后坐着轿子回府,突然有一个旋风拦在轿前久久不散,包拯知有冤情,令旋风带路,旋风走到一口枯井就消失了,随从在枯井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开车的警察嗤笑一声,这种故事你也信?我点点头,信啊。这世上的事那么多,你不信它就没啦?我今天上午就看见了一个旋风,我老家人都相信旋风就是鬼。开车的警察哈哈大笑,他说那恭喜你啊,见鬼了。我知道他不相信我说的这些,我说你能不能停一下?我想小便。开车的警察打个哈欠说,憋会儿,很快就到局里了。
到了局里,问的问题还是上午那些。我说上午不是都问过了吗?中年秃顶警察沉着脸说,我警告你,你给我认真点啊。我只好又一次一一回答了那些无聊的问题。做完笔录已经午夜十二点了,中年警察说,你可以走了。我刚站起来,他又哎了一声问我,你不会逃跑吧?我问他我为什么要逃跑?他豪壮地笑着说,我告诉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就是逃到天上去,我们也能找到你。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我想我终于可以回家睡觉了,我实在是太困了。
回家后,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很久,什么梦也没有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洗漱完了,我又开始为吃什么而犯愁了,正在纠结的时候,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我的手机从来没有铃声,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我们抓到凶手了。是中年秃顶警察的声音,我一接通电话他就这么说,声音里透着兴奋的成就感。你知道凶手是谁吗?是她前男友啊,她就是前段时间在电视上播出过的那则寻人启事里的女孩啊。唉,我真是糊涂,看到那条红裙子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是她的啊……
中年秃顶警察还在喋喋不休絮叨着,我挂了电话坐在床沿上只想狠狠吸一支烟。我才不管凶手是谁呢,前男友现男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她在这样如花的年龄里离开这个世界是一件让人伤心难过的事情。我想吸一支烟,可是那天下午我吸了很多支烟,屋子里乌烟瘴气。天色昏暗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去年九月的某天晚上我从河边走过,看见河边的护栏上坐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姑娘,头发披肩,背着双肩包仰望着天空,两条腿在昏暗的光亮里来回荡悠……
那条河里有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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