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走出娘家门,父母还没有在门口站稳,我已经下到四楼了,固定的节奏,用小力气下一个台阶用惯性下三个台阶,到了一楼还能听见爸爸妈妈在门口聊天的声音。
一路小跑到了大街上,好像后面有人追,香樟树的味道和我撞了满怀,两分钟后拐了一个弯,走上了种满桂花的街道,它们现在还是安静的,到了秋天才打算喧闹。透过桂花树的叶子和枝干,不规则的天空那么蓝。旁边正在改造的酒店门口一个中年男人满脸空洞的盯着街对面的天空,呆呆的,不由得我也看了几眼。再回头看他,却见他已转身。空洞的大堂,门都没有,就那么杂乱宽容,有一对父子正趴着一个倒扣的油漆桶上写作业,借着高且灰黄路灯,儿子在前父亲在后,一样的姿势,半跪着,右手握笔左手撑着膝盖着地的腿,头低低向着作业本,父亲的手握着儿子握笔的手,胸口贴着儿子的背,鼻子尖挨着儿子的后脑勺,还一边提示着什么。他们的后面是摊开铺盖。
一个杂货门前的人行道上,一个年轻的父亲百般的哄着吵闹不休小孩,一边张望里面的店铺。黑色比熊穿着小皮鞋,欢乐的从麻将馆里冲出来,后面它的妈妈一边和里面的人告别一面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追它,它跑到我旁边,这边嗅嗅那边闻闻,欢乐的扑上我的膝盖,又跑开了。
靠近车站的路口,小卖部和评价面馆前停了很多出租车,司机们聚在一起打牌吃面吹牛,还有的放倒坐位躺着玩手机,看见提包的人,马上都目光炯炯,走过那么些人里,总有需要车的,站在那辆车旁,就有起身的人,像是有着秩序。再往前,是旅馆林立的小街面了,他们的主人或者员工不像出租车司机那么被动,不等,直接拉,看见提包的,刚刚出车站的,或者面有不定神色的就上手啦,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住店。
修车的。已经息工。
卖煤的,只有临时工棚里有灯,拖拉机下,一只面目不清的狗,疯狂愤恨的向我吠叫。黢黑的煤堆和路面,满是煤污。
卖钢筋的也息店了,卷成卷的钢筋一卷一卷的码起来,看起来随时要滚下来似的。
我家的小狗大狗都开始兴奋的叫起来。
终于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