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发怵的农民——白嘉轩

跨入中年,突然记不起最后一次啃完“大部头”是哪一年?手机“碎片化阅读”让浮躁与焦急疯长,“速食文化”引发精神肿瘤蔓延,刚出发就渴望抵达,刚打开就期待结果,心急火燎却遗忘了打开的初心。

因计划追剧而拾取《白鹿原》,陈忠实开篇引言就激起探索欲望:

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                                    ——巴尔扎克

摒弃书中耳热心跳的描写,似乎跟《白鹿原》谈起一场疯狂而纯粹的恋爱,挑灯夜读至凌晨四点依旧欲罢不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掩卷沉思,才发现迷恋《白鹿原》,其实是在追逐腰杆挺直的伟丈夫——白嘉轩。

“为富思仁兼重义,谦让一步宽十丈”,遭遇卖地贪婪、反复无常的李寡妇,他淡看尊严,仁义谦和助其苦渡难关,赢得“仁义白鹿村”的盛誉,此善举较之“六尺巷”的美谈毫不逊色。

“财东家惯骡马,穷汉家惯娃娃”,他严词拒绝用零食娇惯孩子的陋习,磨砺蒙童面对诱惑的定力,连老母亲白赵氏都愠怒地感叹:“你的心真硬!”

黄土滋养一农民,却始终把教化乡民当作生民使命。兴学堂,读乡约,修祠堂,明教化,禁赌白鹿仓,严惩吸毒者。连一向叛逆,敢在原上刮起一场风搅雪的黑娃也见之发怵,只能发出“我嫌……嘉轩叔的腰杆太硬太直……”

鲁迅曾说:“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在风云突变惨绝人寰的现实面前,白嘉轩却向更强者抽刀,挥刃而上。

喜笑颜开的佃农,地契还没捂热,农协就轰然坍塌,田福贤率兵疯狂反扑,当领导者鹿兆鹏四散躲逃,农协36兄弟惨遭“墩刑”,乡民惊魂甫定,白嘉轩面对屠刀,大义凛然,惊天一跪,拯生灵于涂炭,留浩气于人间。

面对鹿三斜祟上身,瘟疫席卷原上,尸横遍野,亲人凋零,人心恓惶,长者下跪,村民胁迫,为田小娥立庙塑身,白嘉轩绝不后退半步,冒天下之大不韪,焚骨搓灰,建塔镇妖。

读之,击节叫好!好一个浩然长存的伟丈夫!

在街门口白嘉轩迎接带头交农具坐牢回来的鹿三,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三哥!你是人!”这至高无上的赞誉,不仅让主仆之谊升华为两颗心真诚相待,更激起你我去思考:你是人!背后那深厚的内涵。

勇于接纳迷途知返的逆子白孝文回乡祭祖,面对改过自新,“学做好人”的土匪黑娃,他不计前嫌,挺直佝偻的腰杆,走出祠堂,礼敬三分。

正直却不拘泥,坚守却又宽厚。不仅是由于三秦大地水深土厚,关键是身后挺立着饱学儒雅、慧眼看世的关中大儒朱先生,“自信平生无愧事,死后方敢对青天”,朱先生熟读儒家经典,用生命践行之,并悉心教导白嘉轩修身齐家,安身立命。


白嘉轩正是在仁、义、礼、智、信的支撑下,展现出正直、仁义、积极进取的勃勃生机,也映射出虚伪、自私、贪婪、低贱卑污的鹿子霖等宵小的恶俗,让他挺直的腰杆在匍匐爬行的百里秦川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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