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7月,孩子三岁半,因为阅卷,我把孩子送到了婆婆那里,第二天去接时,孩子感冒了。晚上,孩子高烧,给他吃了药,一身大汗后退烧了,由于孩子经常生病,我知道,这样的退烧治标不治本。挨到天亮,我带孩子去县人民医院住了院。
炎炎夏日,住院的小孩寥寥无几。晚上,病房里就剩我和孩子了。天太热,孩子他爸也去他姑姑家避暑了。病房里没有空调,我一夜未合眼,不停地给孩子扇风,喂他喝水,但孩子依然哭闹不止。
夜里,孩子反复高烧,吃退烧药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那一夜,空旷的病房里似乎到处都是孩子的哭声!我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流着,流着……无论怎样安慰自己都无济于事。好在,夏天亮得早,一大早,我就整理好东西,准备出院了。
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到市医院去!如果还留在县医院,后果不堪设想!我麻利地办了出院手续,给孩子他爸打了电话,他匆匆赶来。
“为何去市里?”他脸色很难看。
“如若不去,孩子和我会死在这里!”
“去可以,我没钱!”他一脸无辜。
“我有钱,你不去的话,就到你姑姑家乘凉去吧!”
我不想多说,抱着孩子,提着包,走了。好一会儿,他跟了上来。
市医院人很多,排队到发昏。接诊的是一位老年女医生,和蔼可亲,她仔细观察了孩子,并详细询问了情况,最后告诉我很可能是川崎病。
我第一次听说这个病,心里一片惊慌。女医生立马开了住院单,并说赶快办住院。慌忙跑到住院部一看,人山人海!护士告诉我:排队等候!
孩子随即住到了急诊室,急诊室也是人满为患,好在有空调。孩子还是间断地发烧,并且嘴唇慢慢裂开了很多口子,不停地流血,我的心就像被刀一点点地剜着,不时背过孩子悄悄流泪。
晚上,我抱着孩子再次去住院部打听,护士不紧不慢地说:“看明天的出院情况吧,你明天再来。”
明天?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遥远的时间,眼泪又不争气地汩汩而出。我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跟护士说:“护士小姐,救救我的孩子,给他个床位吧。医生说孩子是川崎病,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吃东西了,你看他瘦成了皮包骨,现在还在发烧中。”
“哦!是川崎病啊。”护士立马有些严肃了,“好吧,请把您的电话留给我。”这一晚同样是在煎熬中度过,孩子吵闹得很厉害。
第二天一大早,匆匆吃了点东西,我就抱着孩子守在了住院部。昨天那个护士休息了,另外一个年轻的护士告诉我:“人太多,住不进。”那一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哗啦啦直流,任凭我怎样擦都无济于事。护士见我哭得厉害,又看看孩子,说:“等电话吧。”大约九点,护士打来电话:“某某家属,赶快去办住院手续吧。”放下电话,我喜极而泣,抱着孩子奔了出去,孩子他爸急忙跟在后面。
住院办下来了,接下来的五天却漫长得令人窒息,怀疑是川崎病,却不能确诊,因为彩超显示,冠状动脉没有明显变化。
这五天,孩子靠喝水和点滴活着,不停哭闹,脾气变得很古怪,时常莫名其妙地就摔东西。有一天,突然抓掉我的眼镜就往地下摔,镜框被摔坏。没了眼镜我什么都做不了,等孩子退烧睡下后,我悄悄出去买眼镜。
可笑的是,后来在离婚法庭上,孩子他爸居然说我不顾孩子死活,跑出去逛街了,原因是不久孩子醒了,哭着要我,不要他爸爸。
五天后我实在挺不住了,要求医生会诊,会诊后孩子再次做心脏彩超,根据结果确诊为川崎病。
紧接着医生说:“要治这个病需要滴注丙种球蛋白,但药物可能会有副作用,请家长签字。”我几乎没有考虑就签了。
一瓶丙种球蛋白滴下去,孩子退烧了,堪比灵丹妙药。第二天再次滴注,孩子再也没有发过烧,算是稳住了,也开始吃东西。同时吃的药还有阿司匹林和双嘧达。
孩子烧退之后,我放松了很多,加上熬了许多夜,晚上睡得有点沉。第二天医生跟我说:“晚上要照顾好孩子,不要再次感冒了,昨天半夜看到孩子身上没盖东西,特意提醒你一下。”
我不敢大意,但实在是太累了,只好让孩子睡到了我身上,他一动,我就醒了。住院几天,孩子他爸陪在身边,买了睡椅,晚上睡在房间的过道上。
孩子不要他,他的任务就是给我们买吃的,负责洗晒孩子的衣服,洗来晒去,衣服越来越少,我无语,在晾衣服的地方找了回来。
住院期间,我们吵过一回。住院第三天,他姐姐送来了一只熟鸭子,他立马买来一瓶白酒,在病房里悠闲地喝了起来。孩子烧不退,他居然喝得那么惬意,我怒火中烧,抓起鸭子扔到地上,他捡起鸭子就和我吵了起来。病房里人多,都来相劝,他拿着酒和鸭子出去了。大约一个小时,他带着酒意进来了。
孩子情况迅速好转,嘴唇不出血了,肛门周围出现一层白色的皮。医生跟我说:“你家孩子瘦得可怜,买点好吃的吧。”我含泪点头。
不久,孩子出院了。出院后的第一个月,第三个月,第六个月,我遵医嘱,跟孩子做了心脏彩超检查。随后半年,孩子专心在家吃药,休养。
静下心来,在网上查了川崎病,真的是一种很厉害的病,患病率十万分之一,是日本的川崎医生发现,并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如今孩子长大,但这个可怕的病,那一段住院经历,不时会在我的脑海闪现,时时提醒我要好好照顾孩子,孩子投奔我一趟不容易,也因为这个病,离婚时我要了孩子,净身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