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一瞬间发现父母越来越像小时候的自己,对很多事情充满好奇,却又不敢靠近,非要你陪着才敢一步步走出去?对此,我有一丝心酸,日新月异的社会像一位魔术师,在日渐衰老的父母面前炫耀着她的绝技,然后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只留下惊喜与茫然在满是泥土味道的土地。
毕业之后,工作的地方离家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每周放假,我大多时候都想回家,可以拎着菜蔬水果回去陪陪他们。我的父母和大多数中国农民一样,朴实无华、勤劳善良、吃苦耐劳,一辈子都把手里的几十亩土地放在心上,那是他们最稳定的收入来源,也是他们最骄傲的事业。因而他们没时间出门,即使每天累得腰酸背痛,皮肤干燥黝黑,也不愿意就此放手、另谋它业。在他们身上,我似乎看到了中国传统农业社会遗留至今的一份“乡土情结”。
我经常劝他们出来走走,远的不说,离我们最近的小县城也是好的,可他们总是以家里走不开为由,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难得出一次门,也得在家做足了准备工作,穿的整整齐齐,生怕城里人笑话。我们的小城变化不大,虽然有些地方在拆迁、维修、改造,但总体上还是很熟悉。然而在父母眼里,一点小小的改变都会让他们“找不到北”。我有时候在想,他们一直保持原有的生活真的快乐吗?这个日日在变、夜夜在新的世界就真的不令他们期待吗?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我妈说:“这日子把我过得憋屈死了,真想跑到哪个山头大叫两声,把心里的闷气统统释放出来。”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父母也有被周而复始的生活困在原地呐喊反抗的挣扎,也有一颗真真切切想要“出走”的心啊。我也知道,令他们恐慌和担心的是这个飞速发展的社会,他们担心那仅有的血汗钱买不起精美橱窗里的商品,担心土里土气的自己和大街上、商场里穿着优雅的城里人站不到一起,担心自己的讨价还价换来的是服务员的一句不懂品牌不识货。然而在闲恬野趣的乡村里,他们才是主角,是乡土社会里的话语自由者、行动自如者。说起庄稼地里的一茬茬玉米、谷子,他们可以滔滔不绝,终究这才是他们熟悉的生活。
我想,这一代的父母之所以产生不敢迈开脚步走出去的矛盾,有那一份乡土情结的羁绊,也有长期形成的保守封闭思想不适应当下飞速发展的社会带来的影响。所以,我们会看到很多父母仅从自己的观念出发,不了解自己孩子真正的想法,甚至认为那是无稽之谈;很多父母会产生以后靠孩子的想法,大多也来源于此。他们渐渐赶不上社会的发展速度,渐渐不了解社会,不了解身边的人,他们的圈子正在一步步变小,于是大的、小的矛盾开始在家庭里滋生。
庆幸的是,这不是一个未解之谜,至少我们知道了问题的症结。所以,作为儿女,我更愿意在家的时候教他们使用手机,用网络了解资讯,看一看世界各地的人们都过着怎样的生活,我们的国家发生了哪些大事。我愿意把我了解到的很多正能量的有独特想法的人讲给父母听,让他们了解到生活有很多可能性,人生也可以有很多的道路可以走。我愿意陪着他们走出去看看,通过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慢慢去了解这个不熟悉的世界,为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庄和精彩的世界架起高高的桥梁。
龙应台在《目送》里写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而我希望,当我们还未走远,可以互相陪伴,我会尽己所能为父母补上那一段还未启程的旅途时光,这一段路程不仅通往大山外的璀璨世界,更把成长在不同年代的两代人紧紧融合在一起,成为了彼此最牵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