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雨》第三十七章

  妈妈离婚之后,和韩雨桐两人在姥姥家住了几周,之后在附近租了一个房子,是一个小偏屋,正屋住着房东一家三口,人很好,第一天搬过去的时候热情地把母女两人邀请过去吃晚饭。

  这家的女孩比韩雨桐小两岁,叫朱莉,开朗活泼,很照顾韩雨桐,周末经常来找韩雨桐玩,她们一起煮水果粥,一起出去玩,假期一起写作业。朱莉喜欢向韩雨桐借书,尤其是那些韩雨桐珍惜的言情小说。一开始韩雨桐还为找到能一起分享美好故事的朋友而激动,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朱莉一点都不爱护书本,还回来的书不是卷边就是有很多污渍。韩雨桐买的第一本言情小说,反复看了很多遍,是她的最爱,还回来的时候遍体鳞伤,甚至脱页。韩雨桐心疼又生气,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强撑着笑脸,以后再也没有借书给朱莉。

  朱莉微胖,眉毛和头发一样浓密,再加上亮晶晶的大眼睛和薄薄的嘴唇,显得格外有精神。她经常会说韩雨桐是丑女开一些让韩雨桐受伤的玩笑,而自己却不自知是在伤害别人。韩雨桐默默听着,偶尔假装生气地骂回去,打闹一番。

  朱莉很受男生欢迎,也很喜欢和男生们周旋,经常和男生出去玩。周末,总会有好几个男生结伴来家里找朱莉,他们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每个人都企图拥有朱莉更多的注意力,得到朱莉的打骂,会捂着被打的地方发出幸福的嚎叫。每当这时,韩雨桐会非常讨厌这些吵闹的小丑,拿起东西穿过他们去姥姥家。

  每一次韩雨桐收到爸爸发来的短信都觉得很讨厌,她多想和他断绝关系再也不往来。一起吃饭时,韩雨桐也无话可说,吃过饭,韩雨桐会直接去小妹家里,因为她害怕如果爸爸送她回家,就会知道妈妈现在住在哪。这些爸爸都能看出来,然后会一脸无奈又觉得韩雨桐小家子气似的,把她的担心娓娓道来,像一个恶魔。两人分开时 ,他会像一个慈父一样,站在街口,望着韩雨桐远去的背影,有一次韩雨桐偶然回头见他还在原地,见韩雨桐回头就欣慰地朝她挥挥手。韩雨桐转过身去,以后分别,再也没有回头过。

  张老师把韩雨桐找到办公室里聊天,她让韩雨桐坐到椅子上,把橘子和花生放到韩雨桐面前让她吃,韩雨桐腼腆地拒绝了。可能老师并不了解她的情况,她说作文里韩雨桐都在写爸爸不好的地方,她应该学会和解,爸爸妈妈离婚不代表他们两个人不爱你,他们离婚和你是没有关系的。韩雨桐听着,默默点头。

  为了取悦老师表示自己听她的话,在下一篇作文里,韩雨桐杜撰了可笑的父爱。她写到和爸爸分别时在身后长久地目送自己,眼里充满难过,她写虽然爸妈离婚,但是毕竟爸爸是对自己很好的。这篇背离内心的假作文让韩雨桐得到了张老师的夸奖,但韩雨桐觉得恶心,她把作文撕掉,再也没有写过这个被称作爸爸的男人。

 

  两周回一次家的日子里,周六上午不安排课程,住宿生早上就可以坐车回家,于是她们经常在周五的晚上通宵,唱歌聊天讲故事,等到第二天一早校门一开,就背上收拾好的东西坐车回家。

  在学校,四个人越来越好,但韩雨桐还是和刘欣合不来,只是在四个人一起的场合表现得其乐融融。李静和刘欣吵架的时候,刘欣不和她们出去,一个人留在班里。三个人在外面聊起这场矛盾,也总会扯到以前的是是非非,韩雨桐会帮着李静说刘欣的坏话。刘思雨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她说韩雨桐和李静对刘欣不公平。

  就像是一个魔咒,韩雨桐悲哀地发现,刘思雨和李静的关系越来越好。之前刘思雨早上来到学校,都会第一个和韩雨桐打招呼,但现在她总会第一个和李静打招呼,两个人笑得好像有什么共同秘密。韩雨桐很不开心,她故意不和刘思雨说话,刘思雨也不和她说话,两人僵持着,直到韩雨桐给刘思雨传纸条说出自己的不满。而刘思雨会说四个人都关系很好,她和李静也只是像韩雨桐和李静一样,就是正常的朋友。然后她们和好,又和往常一样。韩雨桐不断地确认彼此才是最好的朋友,一边劝自己不要想那么多,要相信彼此的感情,一边又强迫症一样总是会注意到那些刘思雨没有把自己而是把李静放在第一位的细节。

  迟来的春天很快就葱郁遍野。体育课上,四个人坐在操场边,一旁的大柳树随风晃动着,像少女漂浮不定的情绪。空气里不时传来丁香花的气味。

  “上周回家我看了本小说,关于暗恋的。”李静开口道,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刘思雨。李静和刘思雨挨在一起坐着,刘欣坐在李静旁边,刘思雨旁边是韩雨桐。

  韩雨桐和刘欣马上把头向中间凑过去,表示要听一听整个故事。

  李静很擅长讲故事,一到关键时刻就会故弄玄虚让大家着急一番,再接着把故事娓娓道来。讲到最后,女主角暗恋的男生主动向她表白了,韩雨桐眼里闪着感动的星星。这时李静用胳膊肘扭捏地撞了一下旁边的刘思雨,悄声说:“说不定你暗恋的男生也会跟你表白哦。”露出奸诈的笑容。刘思雨恼怒地瞪她一眼。一旁的刘欣一脸兴奋:“什么什么,刘思雨暗恋谁啊咱班的吗?”“没有,你听她瞎扯。”

  韩雨桐把一切看在眼里,再没有说话,两人互相分享的暗恋小秘密,刘思雨居然也告诉了李静,自己不再是知道这个秘密的唯一。

 

  这一年的生日,韩雨桐妈妈来到学校给她送生日蛋糕,还有一个穿蓝色衣服的毛绒小熊。韩雨桐每晚把它抱在怀里睡觉,又开始想家,不知道妈妈自己一个人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每天只是对付一口。

  毕业季,高三的学生们在拍毕业照,个个洋溢着青春的面容。韩雨桐和刘思雨吃着雪糕在操场上闲逛,忽然意识到,很久没有看到那对恋人了。那个高三的男生马上就会离开学校,女生要怎么办呢?

  “他们肯定会考一个大学吧,或者是一个城市。”刘思雨奶油雪糕舔出了一个尖。

  “应该是这样,要不然就是分手了。不知道他们成绩差的多不多。”

  两人正聊着,刚刚拍完毕业照的赵奇从远处跑过来,说想和韩雨桐聊一聊。刘思雨背对着赵奇朝韩雨桐夸张地做着鬼脸,然后先回了教室,边走边回头看向韩雨桐两人,嘴角一抹了然的笑。

  “我听我妈说你爸爸妈妈离完婚有一段了,你怎么样还适应吗?”

  “超级适应,他们俩早就应该离婚了,这样对谁都好。”

  “嗯,我看你的状态也不错,那就好。”

  韩雨桐双手拧着自己的校服衣服,“小哥,你在本省上大学吗?”

  “不会,我准备都填写外省的学校,不想离家太近,出去看看。”

  “哦。”气氛陷入尴尬的沉默。韩雨桐低下头,看着草地上的几朵蓝紫色小花。

  “嗯,没事,我就是想看看你状态怎么样。马上就暑假了,要回去的话,可以来我家玩游戏。”赵奇转头看着她,眼神真诚。见韩雨桐看向他,又马上把眼神移开。

  “好。”

  “那我回班了。”

  “嗯。”

  看着赵奇越走越远,修长的身形消失在教学楼,韩雨桐才小步跑着回到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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