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以来,天地初始,有混沌一炁(qi,四声。)化作两仪,为双生圣兽,分别是至阳之炁与太阳之精,至阴之炁与太阴之精所化。
后,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神魂归于天地,肉身化作万物,而其双眼分别与那双生圣兽结合,化作太阳烛照,与太阴幽荧,乃世间诸天中最强大尊贵的圣兽,被尊为圣神烛照,往圣幽荧。
《洪荒首经》中曾有记载:混沌两仪,阴阳双生,合盘古双眼,初化人身,为太阳烛照,太阴幽荧,以兄妹相合。
后,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烛照与幽荧渐渐在六界中淡出声迹。
我却没想到,这位生于洪荒之初的圣兽,竟会被封印在仙界天河之底,长达十七万载……
我咽咽喉咙,拿余光小心翼翼地瞥了下那位方睁开眼的紫衣少年,又是好奇,又是惊俱!
我悲哀地想,这回,千夙那个上古神龙,光年龄就压不过人家,更别提修为了……
不过,不知现在临阵倒戈,反抱这个烛照的大腿还来不来得及?
烛照似乎是感应到我的打量,微微偏头,面无表情朝我望了一眼。
我扯扯嘴角,干笑了两声!
烛照神情未动,只缓缓移开目光,起了身。
他面无表情,不见悲喜,一身紫衣长袍,立于滚滚业火之上,有着傲视天地之风姿。
“重吾,你有两个选择。”烛照眉目微抬,幽幽望向天君,“一,撤了天河之上所有封印,让我屠了众仙。二,我毁了封印,再屠众仙。”
天君道:“说来说去,仙界,你是一定要毁?”
烛照笑了笑,“欠的债,终究要算!”
天君眸子暗了暗,“时隔数万载,你仍旧未放下!”
烛照神色一凛,身上黑色业火开始连绵不绝地涌出,而后迅速朝四下散开,他那双赤红眸子,也变得猩红如血。
“时隔万载,你终究不认错!”
烛照话落之际,右手轻翻,一道金光自他掌心飞速而出,瞬息间覆盖整个夜空。而后,金光大涨,随着一声巨响,那道金光与天河之上的各类封印均在刹那散作云烟。
众仙大惊之余,皆不约而同后退几步。
天君目光一沉,扬声道:“北斗七星君,重启封印!”
天河之上,七道素白身影飞身而起,分悬于天河之上的七个方向,七道光柱也适时冲天而起,在顶端汇合。未出片刻,一个复杂至极的法阵便将那个一身紫衣的少年罩在其内,一股浓烈至极的法则之力,浩浩荡荡蔓延开来。
天君大袖飘飘,遥遥立于天河之上,轻轻一笑,“如何?”
然,就在此时,突见一股不可阻挡的黑色火炎带着毁灭之气,荡漾开来。霎时,整片悠悠天河,狂风大作,业火幽幽。
阵法轻而易举被破,那七道素白身影亦受波及,如沧海一粟,自坠而落!
烛照扬手挥开快要落至他面前的一个白衣星君,面色嘲讽地道:“不过尔尔。”
与此同时,他身形一动,往前一踏,身后黑色火焰翻滚如浪,好似深渊巨口,初现狰狞。
烛照一身紫衣在黑色业火的映照下,紫到极致,如染浓墨。
他负手立于滚滚火焰之中,淡然道:“当年你借昊天塔之力,将我囚于此处。而今,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能耐困得住我?”
天君素白的脸上,收起原本的淡然,怒目道:“烛照,天河之底十七万年,你一身煞气仍有增无减!”
烛照抬眉,望着四周一群畏畏缩缩的天兵,好似碍眼至极。半晌,他冷哼一声,“既然你说有增无减,不妨……亲自瞧瞧!”
他扬起手臂,数道百丈火焰,暴涨而起,化为龙卷,由南向北,肆虐而去!所到之处,痛苦声,叫喊声,不绝于耳,整片天河之上,一片狼藉。
仿佛是一座极大的火山,沉寂万年,如今一朝喷发,蓄着毁天灭地之势奔涌而去,让天地众生无所遁形。
玄初身披铠甲,手执长剑,早牢牢护在天君面前。
“烛照那身业火,你挡不住的!”天君说话间,立即驻起护身法阵,而后一把将玄初拉至身后。
烛照不知什么时候又阖了目,眉间隐着淡淡笑意。
“烛照,够了!”天君皱眉大喝道:“你怪仙界,不如怪我,要毁仙界,不如毁我,莫再伤及无辜!”
“无辜?”烛照冷冷一笑,“幽荧之事,下至天兵天将,上至你仙界之主,谁敢说无辜?”
天君神色一滞,片刻方道:“仙界……只是为护六界大道,不曾做错!”
烛照眉目一蹙,睁了眼。
而后,他死寂无波的红瞳望向天君,“诱她欺她,不是错?”
天君咬牙切齿地道:“她不顾天道,乱伤凡人,还妄图逆该他人命数,不是错吗?”
烛照不曾理会,自顾自地道:“杀她灭她,不是错?”
“她是魔!”
烛照愣了愣,而后眯着眼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许久,他似乎笑够了,才断断续续停下来,望着天君,缓缓道:“千错万错,错在她生就魔身吧!”
“烛照!”
“重吾!”
两道声音同时出声,如两道极强的灵力,在天河上空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天君手臂微动,单手一引,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箫一显而出,一股寒凉刺骨之气,瞬间压来。
烛照双眼冷光一闪,寒声道:“冰魄神萧?”
天君深吸一口气,手持玉箫,微微一震,一股极寒之力呼哧而过,如冰雪消融一般,瞬间湮灭了那滚滚火焰,此消彼长之下,业火消磨殆尽。
天空忽明忽暗,连周围的空间都似乎被这股气势波及,一时亮了许多。
我在烛照给我落下的结界里,许久才从刚才那个震撼地场面里回过神,而后立即去寻千夙的身影……
天河之上早破败不已,原先气势汹汹的天兵天将早横七竖八散落在四处,依旧勉强站立的不过天君、玄初和他们身后几个星官,以及……
那一身白衫,悠悠然若正在看戏的上尊大人!
不过,似乎在某一瞬间,千夙淡然的神色轻轻一动,好像朝我所在之地望了一眼。
距离太远,我不敢确定他是不是透过结界瞧见了我,但我还是迅速挥了挥手,大声道:“千夙,我在这里!”
千夙的目光缓缓移开,朝烛照望了过去。
因为,方才与我一同出声的,还有烛照。
他望着天君,一字一句道:“我要你殉她!”
天君叹息一声,带着莫名的歉意道:“当年之事,非你所想,一切都只是意……”
“住口!”烛照眸中杀意波动,浑身微微颤抖,好似在极力压抑什么,而后,他闭上双眼,许久才慢慢睁开。
他一双死寂无波的赤红眸子,死死盯着天君,“遵六界法度的是你,只知对错的还是你,不问是非过往,妄动杀念的依旧是你!”
话落之后,烛照身后似乎有一股千万丈的巨大炎日,缓缓凝聚成型。那条天河之水,也似被焚煮成沸腾的热水,以双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干涸。
烛照伸手,慢慢从那轮炎日中抽出一把炙热长剑。
此剑,剑身如火,带着极强的温度,将他的身影变得扭曲,仙界的灵气亦仿佛在刹那间被喰烧殆尽,一丝不剩。
整片天界,好像瞬间被包围在了一团火海里,火舌乱蹿,所过之处,一片死寂。
烛照微微一动,霎时,云海翻滚,雷鸣不止,他一双赤红眸子,仿若烈火燃烧。
而后,他缓缓抬手,剑尖直指天君,“此剑虽无名,但已在太阳之精中温养数万年。拿它祭你,不算亏!”
话音未落,烛照手中长剑轻轻一挥,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声响。
天君目光微闪,却是迅速运起冰魄神萧,源源不断的冰寒之力层层凝聚,化作一道光柱,迎上了烛照那一剑。
可怕的余波,从半空中席卷开来,不过刹那,火光冲天,白影刺目,天际似乎只剩一片茫茫空白。
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睁开方才被光亮刺得不得已闭上的双眼,立时大吃一惊!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废墟,那常日璀璨浩瀚的天河,如今只剩一片干涸的河床,里面尸骨残骸数不胜数。
而仙界之主,天君重吾,被一把火焰长剑钉在一处巨石之上,手中一管玉箫,只剩半截,残破不堪。
距天君不远处,半跪在地的烛照,唇边染着一点血迹,神色却无悲无喜,霎是平静。
半晌,他站起身来,轻轻抬手,那柄火焰长剑便从天君身上抽离,极速落回他手中。
天君闷哼一声,凝尽气力站了起来。
烛照上下打量一翻天君,眼角眉梢带了丝莫名的喜色道:“重吾,你输了,也错了!”
天君抬手擦掉一抹唇边血迹,淡然道:“倘若你以为胜者……便对,输者便错,那你我之间,亦……无话可说,更遑论对错!”
烛照声音越加寒凉,“六界八荒,唯你……没资格与我论是非对错!”
火焰长剑再起,附带起阵阵热浪。
烛照目光淡淡,神色自若地又挥下一剑……
天君早受重创,那一剑他根本不可能再接下。
正思之时,我突见一道红光闪过,正巧与烛照挥出的火焰剑气相撞,霎时,红光弥漫,印的仙界半朝天际都艳如红霞。
一道修长的白色身影横在天君与烛照之间,皎皎如凝辉月光,飒飒如耀眼星辰!
他神色寡然,目光轻轻落至烛照身上,淡淡道:“堂堂圣神烛照,何必,赶尽杀绝呢?”
他身上白衣飘然,洁净如雪,似乎连带着这一方仙界,也明亮了起来。
我深出一口气,微抬眉目。
原来,日光微起,天已大亮!
@我是凉木汐,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如果你有故事,就坐下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