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弓大心做了好几个梦.梦里来来回回溜走好些人.没什么正经的说道.圆肚儿的蛤蟆,尖儿脑袋狒,别着大烟袋的短凳子,吼着洋曲儿的四眼蛇.无一例外都冲着大心比划.就是这比划的样子属实可乐.轰着大动静龇牙咧嘴就是没声儿.大心说不出话.
今儿个一大亮,大心瞪大眼醒了.
伸手摸摸炕铺,倒是没湿.看来这尿没尿.转手摸摸眼窝子,倒是没湿.尿泪也没来啊.那我大心醒个屁.卷个被筒翻身再睡挺好.
不大会儿,大心刚要继续这混乱的邪梦做着.外边儿倒是传进来一曲儿:
“可说拥挤人潮呦。泛情呦。”
“可说近汝放肆呦。且随呦。”
“看那远点来不近,是谁呦?”
“看那近点望不及,是姐儿呦。”
“姐儿来姐儿去呦。姐儿去呦。”
“姐儿来姐儿走呦。姐儿走喽… …”
噪人的曲调让大心烦的非常,翻来调去不自在.大清早问个安唠叨个家常还不能让你们踏实.非要顶我内里.你说这尿是去还不是.
唱曲儿的婆子好像越来越近,没准就是在大心的檐下喝.屋里的大心揪着头发开始恼了.呼呼粗气心念,该死的老妪恨不得赶紧见阎王.扽起一旁的半坛子榭酒灌了满喉.跳起身佝偻着指着一门之外开始大喝:
“姥姥说的是!本是吾身不清净,误了那人。”
“姥姥唱的是!本是思望不该想,错了情分。”
“二木不成森啊,二水不谈淼。”
“你道也为何啊,你道也不出声。”
“尽看世事变啊,尽看失我丑。”
“你道此欲为啊,说来大家听… …”
檐下的婆子不吱声,兴许是走了.闹了个灰头土脸不像样.大心泄了气跌倒在炕,两眼冒着金珠子发直,喘着粗气半晌缓不过.好歹清静了.能翻身歇了.
刚要闭眼寻着那梦里走去,房门倒是又不知被哪个扣了又扣.大心也不惧门外是哪路鬼神,借着酒劲儿大喝,厮哪来哪去!别找不痛快!
门外的三叔先是一气,过罢嘿嘿乐着.心想这大心好赖开口了,要死不活过去了,心念着无妨,人没事就行.
你小子好事儿来啦!那姐儿住对街.开不开这门全看你造化.
弓大心连滚带爬奔着门开.三叔挑嘴要乐,一瞅,这大心眼窝黑绿,头发昏乱,半张的嘴唇干裂发白.低头再一瞅,褶皱的四角裤竟滴答着尿液.
大心抬手要拉三叔被挡下.
你终于尿啦?
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