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家属旁听者
2020年11月25日，中国江苏扬州。张选荣涉黑案经过两次延期，今天正式开庭了，家属们为此等了8个月，姗姗来迟。
感谢广陵区法院给了我们旁听的机会，虽然每个被告人只给了两个家属旁听的名额，和在押的亲人分开一年多了，牵肠挂肚，能通过屏幕一睹他们的真容，我们已经很知足了。
审判庭设在扬州市体育公园体育馆，控辩审及被取保候审的被告人在体育馆内，在押的被告人在看守所内接受审理，旁听家属则在广陵区法院内，一庭三地，恐怕也是今年才有的“创新”。
上午，公诉人宣读起诉书，略过。
下午，进入实质性审理。按照法院的安排，先审罪名不涉黑的被告人，再审涉黑的被告人，据说是为了加快审理的进度。可能是辩护人对审判长的意思理解有误，前面按照审判长讯问、公诉人讯问的程序，一口气审了十九个被告人，辩护人一言不发。审判长说，被告人的辩护人可以发问，其他与被告人犯罪有关联的被告人的辩护人可以发问－－似乎没有关联的就不能发问了。有辩护人发现不对劲，任何一个被告人都是案件的一部分，其他被告人的辩护人当然有权发问，便主动要求发问。审判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后面审理的被告人的辩护人发问环节就正常了，律师们畅所欲言，渐入佳境。
辩护人发问的焦点集中在被告人实施违法犯罪行为时，是张选荣擅自组织指挥的，还是在政府拆迁办工作人员授意、参与下进行的。经过密集的发问，真相逐渐暴露。
被告人吴晓璐说，发生在2018年5月3日的非法拘禁蒋x宏、高x菊夫妇一案，发生在仪征市马集镇政府1010办公室。当时有政府工作人员说，他们什么时候签完（拆迁补偿）协议什么时候可以走。我只是个跑腿的。
被告人王昊说，与“钉子户”谈判时，都有政府里的人，每次都有四、五个人。2018年8月30日对唐x的“非法拘禁”，实际上是逼唐瑞签订拆迁补偿协议，政府的人负责谈判，还有警察在场。我去张选荣的公司工作，是听说他们的项目都是从政府手里招标过来的，应该是合法的，如果知道是违法的，谁都不会在这里做。
被告人郭永军说，大部分拆迁补偿谈判是比较顺利的，只有少数“钉子户”难谈，需要“攻坚战”。每次“攻坚战”，有政府拆迁办的领导、公司领导安排，共同推进，我们只负责执行。我们针对“钉子户”实施的不文明、不合法的行为，拆迁办的领导都是知道的，一般都是拆迁办的工作人员先与“钉子户”先谈判，谈不成功再让我们进去谈，不可避免的发生冲突。我们也知道那样做不文明不合法，但那是“攻坚战”，不得不做。公司领导批评过我们，让我们文明拆迁，但政府急着用地，没有办法。
被告人钱云说，拆迁补偿的标准是政府定的，但“钉子户”的要价很高，高得离谱，所以很难缠。有政府领导跟公司领导讲，急着用地，要加快进度。如果“钉子户”不接受拆迁补偿标准，就会影响拆迁进度。对陈x明的“非法拘禁”，先是在他单位谈判，谈不好，就去了铜山街道办，陈x明是自己开车去的。在铜山街道办会议室，我们继续谈，谈不好，陈x明报了警，来了两个人，一个正式民警，一个辅警，警察在现场陪我们谈，没有说我们违法。公司要求还是比较高的，有制度纪律，要上岗证，让我们拆迁时好好谈，不要打不要骂。
所谓“钉子户”就是要价高，政府搞不定的。
被告人余荣说，2018年1月8日非法拘禁华x珍的案子，发生在马集镇政府内，是马集镇拆迁办的工作人员先约了华x珍到镇政府，然后电话通知我们过去的，我们和华x珍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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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见过受雇于政府、在政府机关内非法拘禁、在政府工作人员陪同下工作的黑社会吗？
庭审总体上井然有序，但也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控辩冲突。庭审过程中，有位公诉人为了说明陈x靖的母亲用粪叉刺伤拆迁公司员工的正当性，做了一个不恰当的假设，招致辩护人齐声反对。他说，假如你未经允许来到我家里······他的话还没说完，辩护人便反对道，两者完全不具有可比性，因私擅闯私宅与拆迁补偿谈判是两个概念。
法庭表现出了相当的中立性，充分保障了被告人、辩护人表达的权利，没有打断过被告人、辩护人的发言，努力让真相呈现在法庭上。我们对结果充满信心。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开庭第二天（26日）的旁听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