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家园]
1958年,读小学三年级的秋牛9岁,因台海局势严峻,沿海城市组织居民战备疏散,按照市府部署,秋牛随母亲和两个弟弟来到揭阳县棉湖镇,住了三个月。
在棉湖镇期间,有几件事印象特别深刻。一是当时刚好全国在大力推广普通话,我们几位从城里来的孩子,普通话要比乡下的孩子好一些,于是,老师便组织我们到码头、车站、大路边等人口较为集中的地方,教当地父老乡亲说普通话,记得当时每个小组2-3人组成,还配有一块小黑板,黑板上就写着:人民公社好!大跃进万岁!三面红旗万岁!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等口号。
二是在学校的组织下,我们还参加了大炼钢铁的活动,孩子们的任务就到处拣废铜废铁,拣到了就交到老师那里,印象里这项活动好像持续不久,就停了。
第三件事让秋牛的印象特深。因为我们是从城里下来的,粮食关系也随着转移到镇粮管所,按每月定量到粮管所买大米,那时,成人的定量是国家每月供应24斤大米,而我们小孩子也就20斤左右吧,所以我们要按计划吃饭,每天三餐,基本以稀饭为主。我们到达棉湖镇不久,人民公社就开始吃大锅饭了,对农民来说,刚开始有大米饭吃,高兴得不得了。可是,吃久了,也就吃腻,特别是那些婴儿,更是受不了,所以时常有左邻右舍的村民们向我们要稀饭给小孩子吃。秋牛不解,你们放着干饭不吃,什么道理?问母亲,母亲说,公社办了大食堂,家家户户都要到大食堂吃饭,不准在家里开炉。那时听了也是懵懵懂懂,现在才知道,这就是人民公社初期大刮共产风,把粮仓吃空了。
到乡下三个月,把学业荒废了许多,以致回城后,秋牛的乘法口诀一直背不会,天天都被算术老师留堂。这种尴尬的局面一直延续到5年级,才逐步恢复了过来。
此后,年轮加了一圈又一圈,秋牛上了初中,又上了高中。虽然没有机会考大学,却赶上了知青上山下乡的大潮,成了全国1700万知青中的一分子。
如果没有知青上山下乡,凭秋牛的学习成绩,考上大学是蛮有希望的。但现实中,并没有什么也许,没有什么如果,更没有什么可能,想必这就是生活中的无奈。
虽然秋牛没能当上大学生,却是进了不少名牌大学的校门。那还得从66年的串联讲起,秋牛从汕头到广州,然后沿京广线北上,株洲、长沙、武汉,于10月14日到达北京,并在北京住了半个月,抄了不少大字报,进了不少大学门:清华、北大、人民大学、民族学院、国际关系学院、中央党校,那一年,秋牛才17岁。
指间太宽,时光太瘦,不经意间,年轮又添加了两圈。1968年秋牛高中毕业,实际上才读了一年的高一,67年、68年两年虽然提出复课闹革命,却也学不了什么知识,反正就是拿到了一张学校发的68届高中毕业证书,成了“老三届”中的小弟,当了插队知青。这期间,参军没有排上号,上大学没有受推荐。尽管如此,却也不是一事无成,皮肤晒黑了,肩膀变厚了,红心有没有炼成?这不好说,但至少贫下中农不会再认为这些城里来的学生们是“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家伙了。
同年年底,父亲下放五七干校,翌年的7月24日,二弟也加入了海南生产建设兵团的行列,成了一名兵团战士。这样,秋牛一家五口,分成了4个居住地,开始了人生旅途上最为艰苦的拚搏和求生存的阶段。
秋牛还算是幸运,72年底返城,安排到地区农科所,工资参照海南农垦系统的标准,刚报到时,试用期为半年,半年后转正,劳动局给定为农工2级,需要说明的是,当时农工1级的工资是月26元,2级是31元。
在农科所劳动期间,秋牛从一个农业工人到“以工代干”,从生产一线到打字员、收发员、交通员,还兼任图书管理员,广播室的广播员,编写黑板报和宣传栏,带领青年们参加义务劳动,工作虽然很累,但很快活,受到干部职工的好评。
农科所也有比农村优越的地方,就是每年农资部门都有分配一些化肥,职工们最喜欢的就是尿素了,首先是喜欢它的质量好,而打心里是喜欢它的包装袋用的是尼龙布。每到年底,仓库保管就会把装尿素的尼龙布袋分给职工。我们就把尼龙袋染成咖啡色,做成裤子,黑色的尿素俩字却染不了,就放在屁股后面。所以,我们穿着尿素的尼龙裤,走在大街上,也就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城里人大多知道,屁股上印着“尿素”两字的人,十不离九,就是农科所的职工。
就这样,秋牛当了整整10年的农民。
年轮,有大有小,有平淡,有精彩,有模糊,有清晰。今天,当我们暮然回首的时候,心中都有一个美好的愿望:时光静好,岁月无恙。
流年逝水,我们无需挽留,亦无需刻意。被岁月叠加的时光里,远去的只是背影,留下的才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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