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如死,这个词你们肯定听过,但它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们恐怕不晓得。”
在众人“叮叮当当”地挖舀铁盒罐头的时候,夏有风说了这样一句奇怪的话。没人回应,也没人在意。
只有火堆欢呼雀跃着。
夏有风举起勺子看着火焰解释道:“它其实是表示一种态度,这样说吧,有一个人,他很坚持自己的原则,不管世界怎么变化,他就这么坚持着、坚持着······”
“洞口的那堆柴火够不够!”郝斯文含着一口罐头打断了夏有风。不是询问的语气,声音里带着许多不耐烦。
吴次元扭头向洞口却认了一下,“比这旺。”他旁边的黄菊莫名其妙抖了一下,但还是依旧低着头。
四个人都沉默了一下,夏有风接着说:“那人就这么坚持着,坚持了几十年,从没放弃,然后假如有人说他‘世界都变了,你再顽固不化必死无疑’这个时候他一定就会说‘生、不如死’。”
郝斯文皱瞪起了眼睛,“扯卵蛋,一个臭骡子,谁要听你逼逼?”
黄菊劝道:“不要这么说,夏哥虽然是帮我们背包的,但大家都是凭劳动吃饭,没有高低之分,况且夏哥人很不错。”
“都少说几句吧,外面可是有一群狼在等着吃我们呢。”吴次元很瘦,显得喉结特别大,不过说出来的话很柔。
郝斯文把吃空了的罐头扔在一边,“还能怎么办?等人来救,我们公司如果超过三天联系不上我,就会报警的,放心吧我们旅拍公司是有安全措施的。”
“那不是还要等两天吗?”黄菊抬起头质问,大大的眼睛里红彤彤的,周围的眼影已经化了,看上去像是有一只大蝴蝶歇在了她的鼻梁上。“洞里也没那么多的柴火。”
“你那么大包东西不可以烧?”郝斯文鼻子里出了一大口气,“倒了血霉,接了你俩这单生意。”
黄菊轻哭说,“包里是我的婚纱······”
“没事的,回去再买。”吴次元安慰。
“再等下去大家都是死,这几天大雪封山,警察进来恐怕得个把星期。”夏有风把罐头盒子放在了边上的另一个罐头盒子上,脸上浮出了笑容,“我倒是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戳你娘,谁要······”郝斯文又骂,话没说完,洞口传来“轰”的一声。
四人转头一望,原本生着火的地方被一堆从上面掉下来的白雪掩埋,像是一座洁白无瑕而又没有墓碑的坟茔。
黄菊跳了起来,躲在吴次元身后,吴次远却也是连连后退躲在郝斯文边上,只有夏有风往前走了几步。
“戳、戳它娘,这、这帮畜生有手吗?”郝斯文微胖的脸部抖动起来,“我都没结婚、不想死······”说到后面,竟也带着哭腔。
一阵寒风吹了进来,洞内的火堆也冷了几分,跟着灌进来的还有狼嚎声,此起彼伏,像是汹涌的洪水、像是千军万马的喊杀。
“不要慌,它们叫得这么欢,其实也就七八只而已。”夏有风异常镇静,“每人在火堆里捡一只火把拿好。”说着,他在洞壁上拿起早就放好的棍子伸在火上点燃。
他身后的几人已经吓破了胆,乖乖照办。
“听好了。”
夏有风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
“这里叫十字坡,坡顶有两条交叉的小路,不过现在可能见不着了,一会上去后就往有三颗松树的方向笔直跑,千万要笔直跑,一里地后就会有一条河,不要犹豫,跳进去顺流而下,走个几百米看见一片松林再上对岸,穿过松林就有一处伐木场,那里有房子、炉子、食物,足够等到救援来了。”
“可是没等我们到河边,狼群就能把我们吃了。”黄菊说。
夏有风有趣地看着郝斯文道:“所以得投票,投出一个人来拖住狼群。”
“那肯定不是我!”郝斯文急说,“我要是因为出来给他俩拍照死了,他俩是、是要赔偿的,而且他俩刚结婚,我不愿意看见他俩当中的一个留下来,所以只能是你!对吧、黄菊?”
黄菊没说话。
“对吧,吴次元。”
“······对,我们都投你。”吴次远咽了一口唾沫。
话正好说完,几匹恶狼出现在了洞口,一双双眼睛冒着绿光,沾着血渍的项毛上方,锋利的牙齿冷笑着。
“是时候了。”夏有风笑了一下,举起已经点燃的火把,再一次扫视众人,“你们要感谢,就感谢儒家吧,是祂让我这么做的。”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夏有风喝道:“走!”就挥舞着火棍冲了上去。
一个人、面对七八只狼,能抗多久?夏有风不知道,但是这七八只狼吃他的时间,足够其余的人跑一里地了。
恶狼低吼着,变换着方向打量眼前这个拦住它们路的人,他满身都是弱点,但是他那双眼睛里像是有无穷的力量,像太阳一般亘久而热烈的光芒在里面闪烁。
夏有风咬着牙,挥舞着火棍大致数了一下,一共八匹狼,都在。他扫了一眼已经逃到坡顶的几人,骂了一声,打向头狼。
坡顶的三人没有回头,举着火把一路狂奔,身后时不时有狼群的低吼与喝骂传来,快到河边的时候,隐隐约约传来一声痛叫。
“见证我!”
一个星期后,记者找到郝斯文。
“夏有风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好人。”
“另外两个当事人都不愿意接受采访,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是他们的权利。”郝斯文看了看记者白嫩嫩的大腿,“其实这次脱险,我也尽了不少力······”
“那夏有风有没有说过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话?”
郝斯文眉头一皱,继而有些笑意地说,“他说生不如死是一种顽固的态度。”
记者沉默了一下,“还有呢?”
郝斯文瞄了下记者的胸部,继而热情地说。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