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子是我在大学里交往的一个酒友,我们的关系大底就是每逢遇事之后,喝酒,吃肉,也谈情。
无事不登三宝殿,在他眼里我也算半个钟无艳。常在一起喝酒的两个人,有一种默契,例如我跟峰子,这个规律就是,事发之前来一盅,剧终杀青再来一盅。这次喝酒,就是杀青酒了,我不知该恭喜眼前人还是慰藉。喝完酒,吃完肉,就该谈情了,这回讲故事的不是我,是峰子。
“所以,最后的结局是?”我嚼着满嘴的炸酱面,也没打算停下筷子去夹那块红烧猪肚。
“花自飘零水自流吧”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电子烟,鼻孔里散出浓浓的气体来。我下意识地拍了拍他的肩,看到他油腻的发丝就打消了给他个肩膀靠靠的念头。
尽管如此,我酒劲儿一上来就没良心的的吐了一句“意料之中,别太难过了。”对方沉默,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绪。
半年前,峰子荣登一个叫做晴儿的姑娘男朋友的宝座,功夫不负有心人,峰子在一年之内一面给其他姑娘下套一面对晴儿表现出忠心耿耿的情况下,终于熬出了头,拿下晴儿,也不枉费他如此走心的对待一个人。峰子是那种永远耐不住寂寞的男生,要么谈恋爱,没恋爱谈了也不气垒,失恋的第三天就开始发奋图强的撩妹,他的纵横战术里,晴儿已经不是第一个对象了。早几年我也是他纵横战术的对象,但注孤生的我就是那么毫不犹豫的把这种关系化为了酒肉朋友,吃吃喝喝谈谈人生尚可,其他打住。没办法,因为两个人相见的第一眼,就能决定他们有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不好意思,这个概率在我这为0。所以才有今天我这个半年不见失恋才想起的免费耳朵,自以为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在峰子心里我就是个铁人,没戏,所以他跟晴儿在一起了的这件事仅我这一个异性朋友知道。至于那些暧昧对象又是怎样,我就无暇过问了。
就这样,峰子和晴儿都各自苟活在这段感情里,双方的朋友圈,一概不知。开始到结束,感情不温不火,而火起来的人,却是峰子。
峰子在我面前的苦水越来越多,我感觉出来的是,这段感情,他是真的走心了。峰子总是在我面前高举Liberty的旗帜,想必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弄的不自由。峰子这个人优点不少,但是爱玩,喝酒唱K,洗脚撸串,对异性朋友比我热情(可能我不算姑娘)。峰子暧昧就是暧昧,从不随意跟人确定关系,噗,这样说来好像是还有点拎得清什么的。话说回来,这人一旦走了心,可能就傻傻分不清了吧。
和晴儿在一起后,峰子有些许改变,抱怨也有了那么一些,我好像终于看到了那种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模样。他快乐,却又不快乐,他自由,却又不自由。很多时候,他依然和好哥们去网吧撸啊撸,和公司的同事聚会,其中也有喜欢他的女同事。回家晚的时候凌晨四五点,这期间,晴儿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发消息的时候也是极少的。如果说峰子想在外面采野花,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他的兄弟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你女朋友对你可真好,你做什么都不打扰你。不像我家那位,我连陪老妈逛个街,都得临时发来视频搞见突袭。我有时候说我在家,她竟跟我视频说想我家的床底,弄得我把卧室就连老鼠屎都给她视频完了,她才满足的么么哒。”当兄弟这样说的时候,峰子的内心其实是妒忌的。自从跟晴儿在一起,他何尝不想像普通小情侣一样打闹,就算查岗,他也是愿意的啊。
然而,晴儿这样的方式不正是峰子一直想要的爱情模式吗?你给我足够的自由,让我不受束缚,让我随心所欲做自己。峰子在情人节的时候会给晴儿准备礼物,晴儿收到的时候,也是彬彬有礼的说了谢谢,没有表现出峰子期待的高兴,也没有得到她口中的夸奖,或者说狠狠地来一口么么哒。有时候峰子真的有点灰心,工作上遇到烦心事儿,在晴儿面前说他不干了,要换工作,让老板好看。这时候,晴儿也是很理解的点着头,适当给他一点建议,不管他做什么,都会支持的。后来,峰子就不说话了,那时候他抱怨工作,孩子气的说要辞职,可能是真的太烦心了,他需要一个人来给他安慰与鼓励,并不是真的想要辞职。晴儿的做法,虽然像是相敬如宾的夫妻,比起真正恩爱的夫妻,其中的情意,却像是隔了一整个银河。
前不久,峰子陪晴儿去参加晴大学同学的婚礼,婚礼上,晴儿遇见了她的前任,和前任一起来的,还有旁边亲密的挽着前任胳膊的现任。晴儿看着前任在前来参加婚礼的老同学面前大方介绍着身旁的那个她,晴儿没有说任何话。那场婚宴,晴儿的余光时不时都在寻找前任的身影,峰子的目光都在晴儿身上,峰子就那样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仿佛看到了她所有的悲伤。那顿婚宴,他和晴儿都没怎么吃东西。
那天回去,晴儿就坐在沙发上哭了,峰子心疼,就抱着她,晴儿一直哭。那晚他们聊到很久,那么真实,那么坦诚,峰子觉得,那是他和晴儿在一起以来,晴儿说话最多的一次。
峰子才知道,她也会像那些爱着小男友的女孩一样喜怒无常,会哭会难过,会吃醋,可是那样的晴儿,更像是一个小女人。曾经前男友喝酒深夜未归,她会急的一个人满大街找他。曾经一口气拨过30通夺命连环扣,刷过对方好几页的微信聊天记录,星标朋友里永远只有前任一人,微博的特别关注都只是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她翻过男朋友所有的社交软件,删过男朋友通讯录里危险关系的女生们的电话,偷看他朋友圈下面可疑人士的评论,把购物清单翻到了前男友还没跟她在一起之前的几年,也因为前男友的与异性的过界行为吵过很多次架,也因为前男友喝酒抽烟玩游戏态度恶劣而心灰意冷又从不放弃。她不是峰子眼前这个温柔可人,懂事的模样。曾经她那么爱,爱到别人碰他一下,她都觉得会抢走他。每个人都有一罐七彩糖果般的秘密,酸的甜的都珍贵得无可代替。就像晴儿的那一罐糖果,相册里都是他们曾经的合照,日记本里故事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看过的电影票贴满了他送的画册,微信收藏里好几页都是关于他的语音,厚厚的火车票都完好无损的记录着那段逝去的爱情,而电影票上的字迹却渐渐变得若隐若现。
峰子说“我知道晴儿不粘着我,也是不爱我,一颗喜欢对方的心,哪哪儿都藏不住。”
我们都跟他说“可能晴儿对待不一样个性的男朋友,方式也不一样吧,经过一段感情后,人多少都会有些成长。”
那天晚上峰子喝了很多酒,对我说了很多话,他说“我想不出一个爱你的女人,竟然不会为了你吃醋,不会想要依赖你,粘着你,不会想要在你消失时满世界找你,不会想要参与你的一切,爱的确不是占有,但是爱,是想拥有,拥有你,和你的一切。”我觉得很有道理,或许晴儿,是真的不爱他。这种不管不顾的自由,不正是峰子一直都向往的爱情吗,晴儿这样的女孩,懂事,好脾气,温柔贤惠,知书达礼,不吵不闹,给你想要的自由,好像除了她不爱你这一点,什么都好。
没过几天,峰子和晴儿就分手了,峰子说:“她是真的很好,温柔体贴,好到我觉得她都不爱我。”峰子哽咽了一下,“其实……她也是真的……不爱我吧。”
我身边也有像女汉子那样的女孩,男朋友在的时候,一个月撒完了一年要撒的娇,也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也不懂很多生活常识,也柔弱的撮不破奶茶的封口膜,也分不清一条菜市场的东南西北。而当男友不在的时候,她在团队都是领导级人物,说话都带着硬气,搬得动30斤的行李箱,修的好自己的电脑,能做爸妈出去旅游时的导游。也许粘人是爱情里的一种情调,有人粘着你,你才会决得她需要你,你被爱着。有很多女孩,也包括我自己在内,没有那么粘对方的人,要么是不够爱,要么就是受过伤害。如果有人说,假设对方对自己的感情足够自信,就可以做到像晴儿那样懂事,做到这样不粘人啊。可是,到底有几个人会做到这样对自己有自信又那么有安全感呢?越是爱,就越害怕不能给对方更多,除非就是,你从来都没有担心害怕,有一天会失去她,那种一转身就是一辈子的境遇,你从来,都没有怕过。
网上一句话说的是恋爱最好的状态,“我是爱你的,而你是自由的”这句话的前提是什么呢?前提是双方互相得到足够的安全感,知道对方是爱我的,很爱我的离不开的,那样我才会给你自由的。可是,又有多少情侣,恋爱期间真正得到过百分之百的所谓的安全感呢?越是爱的人,就越变得小心翼翼,想把最好的给她,又生怕一不小心会失去她。日子久了,要么两个人有一方不爱,要么两个人很相爱,才如此说吧。
如果男生想要的爱情,是不查社交,是不管你打牌喝酒抽烟玩游戏,不介意你有12345的闺蜜,不在意你把其他女生的生日写在备忘录里,不关心你总是跟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见面的时候热情,做一切该做的,分开之后各玩各的,也不联系。其实这样的姑娘也很多,需要的时候打个电话,玩尽兴了各自安好继续生活,除了她不爱你这是个条件以外,其他的,什么都挺好的。
我故作不太会生活,撒娇扮柔弱,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我为你做饭,也查你短信,我为你整理房间,也不让你抽烟,不让你吃垃圾食物。我介意那些1234大半夜找你诉苦的女闺蜜,也不喜欢你对除我以外的异性过于热心。那是因为我只是想占有你,如果爱不是占有,又何必需要忠贞呢?如果有一天我也懂事的就像那位姑娘一样,独立又有梦想,不会孩子气,同样也表示,
我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