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表哥,这么晚了叫我出来干嘛啊?
“三驴子,快上车,这两天降温,我估计那几个铁皮箱子里快满了。咱俩把货儿收回来啊!“
“好吧!”
一辆面包车从郊区一个小院儿的的大铁门后转出来,向灯火明亮的市区驶去……
“二表哥,你慢点开,我和你说个事儿,等这批货出手了,你多给我点钱呗,昨天打麻将我输了,还有,小天池洗浴那个小翠又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去按摩,我兜里真没‘子弹’了。”
“三驴子,不是我说你,你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有点正事?就你这智商打什么麻将?玩一次输一次的,你吃八十个豆子没品出豆腥味儿啊?嗯?还有那个小翠,是我带你认识的,不假!逢场作戏过过瘾得了!那种女人是无底洞,你总去搭什么钱?老实儿的找个对象,处好了结婚不行吗?”
“二表哥,小翠叫一声哥,我心都酥了,太他妈诱惑了!”
“我看啊,你得找个正经的工作干了,上次我认识那个城管的赵科长,说能在汽车配件厂给你找个流水线上的活儿,你去看看呗!”
“哥,我可不去,一个月三千块钱,累个臭死,还把个身子,没自由,不行!干不了!”
“三驴子,你可是真驴!你不听话,我他妈也不管你!”
“哎!二表哥,你别不管我啊!你可是我偶像啊!我看你这些年尽整这儿巧钱了!你教教我呗!”
“你?哼!不是瞧不起你,我整的这些玩意,都是高智商的,还得有社会关系。你就说现在咱整的这个旧衣物回收的事,我费了多少心思!”
“哥,跟我传授一下经验!”
“你还嫩着呢!这里面的说道太多了,你看咱们的旧衣物回收箱,不打着志愿者的旗号,不说救助西部失学儿童的谎言,谁会把旧衣物捐出来?”
“对哈!哥,你太尿性了!这思路也能想出来!”
“那是!前天在刘二铺子大集上,是不是把那堆漂洗过的衣服卖了九百多块?糊弄老农还不容易!”
“二表哥,你不是农民啊?还是我不是农民?我咋听出你有点忘本的意味呢?”
“别跟我扯犊子,马上下车了,麻溜的干活!”
面包在一个窄小的胡同口停下,昏暗的灯光下纷扬着小雪。
“三驴子!等等,先别下车!”
“哎呀,哥,那蓝铁皮箱子不就在前边吗,赶紧收货儿啊!天冷了!整完早点回去呗!”
“傻啊!你没看那旁边有人么?鸟悄的等一会儿!”
十字路口的两个人专注于燃烧正旺的一堆纸钱。大人持一截树枝,时不时的扒拉一下。小孩很矮,耸着肩缩着脖儿,怕雪飞进领口的样子。
“奶奶,现在不冷了,这火把我脸都烤热了!”
“孩子!你记住了,以后每年的农历十月一,你都要在路口给你爸爸烧纸钱!”
“为啥是十月一呢?”
“咱们东北啊,农历的十月一都临近立冬,也就是说真正的寒冷要来了,所以,这一天叫‘寒衣节’。不单我们活着的人要加衣御寒,也要给故去的人烧纸钱,他们也要添冬衣的啊!”
“我爸爸是英雄啊!英雄也要多穿衣服的么?”
“傻孩子,你真是个孩子!你快点长大吧!你就能理解你爸爸是怎样的英雄了!”
“奶奶,你告诉我啊!我七岁了,上二年级了,我是大孩子了!”
“哎!你爸爸啊,当年是大兴安岭的义务巡山员,那年冬天,救了一个落入冰窟窿里的盗猎分子,把自己的棉大衣给了那个人,自己顶风冒雪的走了四十里山路,最后体力不支,冻死在山坳里了!所以啊,每年的寒衣节,我都要给你爸爸烧纸钱,下辈子,可不要再做一个冻死鬼了!”
“奶奶,爸爸做的对吗?”
“哎!过去的事了!过去的事了!”
纸钱烧完了,路口更黯淡了!
“回吧!”奶奶的声音有点哽咽!
雪更大了!
“二表哥,那两个人走了,动手搬货,装上车快点回家吧真冷了!”
••••••
“呃!哥,你下车啊!傻坐着干嘛啊?”
••••••
“喂!哥,你咋哭了?哭啥啊?”
••••••
面包车突然启动,在小男孩身侧划过的时候,驾驶窗打开,一件外套披在小男孩身上!
“奶奶,咱们给我爸爸送的寒衣,我爸给咱们送回来了!”
面包车极速消失在远处……
“二表哥,几年前,你去过大兴安岭吗?”
••••••
两行车痕,越远越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