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底，每天都是大晴天，明显和往年的寒冬腊月不同，但我无暇顾及。刺眼的阳光追逐着我的影子，我奔跑的身影，吸引着路人好奇的目光。

到了医院，顾不得感受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清凉，自顾自地奔向二楼的病房。越靠近病房，脚步越来越慢，甚至有些迟疑。

在害怕什么呢？是家人的愁容？架子上挂着的三四瓶点滴？还是...外婆苍白的嘴唇，浑浊的双眼？

晃了晃头，将想法暂时驱赶，我握住门把手，“吱”的一声，门开了。

病床上的外婆看向我。

背着光，比以往稍显憔悴的脸上，又一次勾勒出熟悉的笑容。

十岁的我，像个小跟屁虫，整日绕着表姐转。

大我两岁的表姐，像光一样吸引着我这只灰扑扑的小蛾子，每次假期，都期待着与表姐碰面。即便是要在外婆家小住几天才能换来碰面的机会，我也无所畏惧。

是的，无所畏惧。

或许这样的字眼并不恰当，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确实算的上一件“英勇”的事。

外婆就像大多数的中年妇女那样，行为举止都略显豪放，而她那喋喋不休的吐槽着全世界的嘴，更是令我心生畏惧。

每次家庭聚餐，我都极力逃避这位长辈。虽然每次见面，她都会用那绽放在整张脸上的笑容招待我。

她时常招呼我过去，用她干农活的粗糙双手轻轻摩挲着我的脸。但即便如此，面对这样一位长辈，我总是冷眼相对，不闻不问。

都说所有关系，都会因为一个不说，一个不问，慢慢变淡。

但唯独对亲情不适用。

以前的我，不知亲情的触感，除了细腻温柔的轻抚，还有粗糙双手的小心翼翼，如手捧珍宝。

太天真的我们，总是无法理解为什么长辈总是成天说着重复的话，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看也看不到头。

太天真的我们，总是要在时光流逝之后才能感受到爱的温度。

每年在外婆家的小住，也总是鸡飞狗跳的。

一张十元的纸币，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是一笔巨款；对一位一辈子勤俭持家的老人来说，一定是一笔该物尽其用的财富。

或者说，每张纸币，无论面值大小，在外婆手中，都要思考再三，来让它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以至于，当外婆看到我用十元钱买来的零食时，表情充满了惊讶与疑惑。

“你是哪来的钱？”她有些生气的质问我。当我坦白，这是我积攒的钱，她甚至还要求证我的母亲。

后来得知这确实是我正当拥有的钱财时，她抚摸着我的头，好像一个新的阀门被打开，“钱啊，很不容易赚来的，要学会节俭，要用在该花的地方，零食只是图一时的嘴上开心...”

我当时哪里想懂这些呢？只感觉到没完没了的唠叨。

这也使得我对外婆的不满一点点积攒，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终有一天，当外婆来到我家，与父母闲聊。忽然将话题转到我身上，语重心长的告诉我不要这样，不要那样。

长时间积压的不满倏地放大，我仿佛一座火山爆发了。我近乎是疯狂的向外婆吼着。

让她不要再评判我的行为，不要再指导我的思想，仿佛在控诉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显然，她惊呆了。我的怒吼似乎吓到了她。

而我，一个平时文文静静的女孩，在吼出这番话后，也不敢看父母的神色。

落荒而逃。

之后的之后，自然是被父母数落的。

我也很少见到外婆，或许是出于愧疚，也许是不敢。我更加刻意躲藏着，减少与外婆的见面。极少的几次见面，只是匆匆的一个照面。

外婆似乎并未放在心上，每次见面，依旧大大咧咧的向我笑。

村上春树说：我们最大的错误就是把最差的脾气和最糟糕的一面给了最亲近的人。

愿你有好运气，如果没有，愿你在不幸中学会慈悲。

病床上的外婆，仍绽放着和过去一样的笑容。

她招呼着我过去。依旧伸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蛋，用那双粗糙的双手包起我的手，这次，她的动作比以往更加轻柔。

我低头看着她的手，这双手经过了时光的打磨，早就不再美丽，但那些皱纹上满是了时间流逝的烙印。

让我想起曾经看到的一句话：我往时间里看一眼，只能看见你，当我看你一眼，便看见整片后来的时间。

我笑了，自从那次争吵后，第一次真诚的笑。

这位老人，她有着劳动人民的独特的粗犷，但也拥有着每一位人生长者的智慧，同时，也拥有着每一位长辈所拥有的慈爱。

在历史的长河中，有一颗星星永远闪亮，那便是亲情。这句高尔基的名言，会是对亲情最好的诠释。

来自外婆的爱，我曾经逃避过，忽视过，恐惧过，最终选择去拥抱它。

表达爱的方式有千万种，我在长大，也在感悟，老一辈的亲情，远比我想象中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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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最后：

都说现在年味淡了，其实不然，对于小孩，对于老人，他们依然会盼着过年。即使这短短几天就像一场热闹的梦，但我依然不管每年在哪都要坚持回家，让老一辈这做了360天的梦也能年年美梦成真。

以上。

-今天文章为过稿文  : ）

作者介绍：灰色季

作者简介：一个普通人执笔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