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每天上班等公交的时候，喜欢看对面楼上的燕子。它们成群结队的从远处飞来，有些落在窗沿下，有些落在石灰板上……然后待着不动，或者小范围溜达着。
燕子们像是有固定的时间，正闲庭信步的一只，会突然张开翅膀，朝远处的大树飞去。
我很努力地去分辨哪一只停留多久，是不是每一只都有天然的闹钟，指导着它们去寻寻觅觅，再燕倦归巢？
奈何燕子太多，不一会儿便眼花缭乱了。
看它们充满希望地飞走，再带着希望回来，总有种幸福的感觉。
又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呀，燕子也是要上班下班的呀！
2
如今的自己，越来越喜欢慢悠悠的日子。
小时候，倒是浸在慢时光里的。
喜欢疯跑的年纪，总是和三五个小伙伴一起，从东巷窜到西巷，从南街窜到北街，从天亮窜到天黑，不知疲倦。
那时候跟妈妈出去，一路上总爱蹦蹦跳跳。妈妈常问，“跳这一路，也不觉得累吗？”那时我怎么也不懂得，不过是玩，怎么会累呢？
3
最喜欢夏天停电的夜晚，家家户户搬着小板凳到大门口，凑在一起聊家常。
爸爸会搬出一张旧的双人凉席，凉席上有淡淡的草香。我负责搬运一家人的枕头，再乖乖躺在中间。星星眨着眼，天空投下幽暗的夜光。
凉席的周围总不乏出来纳凉的邻居，妈妈时不时拍我起来，打发我回院儿里给婶子大娘们搬板凳。
“嗳，快别叫孩子忙活。”说着，来人熟练地脱下一只鞋子，垫在屁股底下坐下。
夜晚，总把时光拉的漫长，好像远古和今时的隧道打开，让人愿意去回忆里瞧瞧。
那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故事，就是在那样的夜晚听来的。
小孩子是能看见树精的，坐在树梢上，一对白发苍苍老人的模样。从此每每看树，总希望能找见那老人的影子。
刺猬会变成人，哪怕不伤人，却也给你幻觉，仿佛是有个人站在那里的。
村南头那家酒鬼，肚子里有爱喝酒的虫子。有一次他还没喝酒，虫子急了，先爬出来掉进酒杯里。
“来电啦……来电啦……”远远听见谁喊上一声，远处的灯一盏盏亮了，这样的聚会就结束了。
4
农忙时节，一家人齐心协力，早出晚归。傍晚的餐桌上，摆着两样爸爸爱吃的小菜，一瓶啤酒。我和姐姐吃完花生，把花生壳重新合上，摆在盘子里。爸爸总是“精准”地拿起空空的花生壳，我和姐姐笑得东倒西歪。
饭后把凉席铺在院子里，院门一关，关来一个宁静的夜晚。凉凉的微风驱走白天的燥热，带来一天里最惬意的时光。
一家人躺在席子上，我总是很快就进入梦乡。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在自己的小床上了。
“妈妈，妈妈，昨晚是谁抱我进来的呀？”这总是我醒来的第一个问题。
“是你爸。”妈妈嫌我烦，但永远耐着性子答着。
5
那时候很盼着长大。过家家要偷偷穿妈妈的高跟鞋，小小的脚总走不稳路，吧嗒吧嗒地发出笨重的声响。
每到过年，预备好新年的衣服，欢天喜地的等着除夕那天的太阳落山。
太阳落山了，年夜饭就快开始了。跑到灶台边上，“妈妈，妈妈，可以换新衣服了吧？”
“去吧，出去玩去。”妈妈赶紧打发了我。
新衣服穿出去，总要跑到小伙伴家转转，彼此显摆一番。
吃过年夜饭，去爷爷奶奶家里团圆。每年的最后一个集市，奶奶都会买绢花回来，在除夕夜里给我们戴上。
总是我们家先到，再是伯伯婶婶，哥哥姐姐，欢聚一堂。
“除夕夜里不许上街乱跑，小心给脏东西捉走。”奶奶总是煞有介事的凶我们。也是愿意拘在奶奶的小院里，一大家人，好几张牌桌。我们几个孩子在院里放烟花，噼里啪啦，欢声笑语。
6
那些年的时光再慢，也终是溜走了。
如今的我，终于可以踩着高跟鞋，涂上口红，做一切曾经期盼的事。
可却发现，年少的简单和快活，才是弥足珍贵的。
奔波在城市的钢筋水泥中间，忙于职位升迁，家庭琐事，时间像奔腾的流水，一刻也不曾停歇。
可我们是要知道，走累了该停一停的。
择阳光明媚的一天，捧一杯茶，拿一卷书，回爸妈的小院里坐坐。再听听那熟悉的唠叨，再享受那温柔的关怀。
再铺一张席子，在夏日的夜晚，安稳地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