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看下你的票。”
“诺!”
“天哪,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赶快下车吧,我们上错车了,这趟车是经过杭州的,不是经过合肥的。”
“嗯?不会吧?”
“是的哦,我们俩都上错了,我们俩是同一列,现在上错了,也是同一列!”
这缘份,真不浅!
下车,疯跑,两个人。
“啧,来,拉着我的手,用力,好,我帮你拿着鞋,赶紧的,快来不及了。”他俩在翻越火车道时,她的小鞋跟卡在了轨道上。
“还有十分钟车就要开了,你的包给我,你拎着裙子走,我们得争取时间,不然今天就走不了了。”越围栏时,她的裙子和背包同时被勾住了。
“好,听你的!”
终于,他们终于上了和他们票一致的那列绿皮火车。
拎着裙子,没有穿鞋的脚被看得更清楚了,都上车了,她的裙子还高高地挂着,手像僵住了一样,不知道放下来。
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太狼狈了,而且是在一个男生面前,不对,是在很多男生面前。现在的她只顾着喘息,顾不上他人的目光,手依然还没有放下来,像傻了一样。
“你的手可以放下来了,快把鞋穿上吧,我们先休息一下再找座位。”
她很配合,好像是刚才一同飞奔的惯性,还在。
他笑了,笑弯了腰。
她的脸很红,小嘴巴啾着,像只完全盛开的月季花。一阵微风吹过,头发吹散开来,随风飘向一侧,他的心一颤,喜欢漫过胸前,滴入心田。
“走,我们去找位置吧,你跟着我就行,我们俩位置不远。当心,人多!”
他两边肩上的背包为她开路,她跟着他向车厢中部走去。
“阿姨你好,我们换一下位置吧,我俩是一起的,我的位置就在前排,谢谢您!”
本来坐得好好的、正在吃泡面的阿姨,一看两个小年轻,自然认为是一起的,就笑盈盈的端着泡面像前排挪去。
“我来帮您拿包,阿姨,太感谢您了,我俩上错车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晚过来。谢谢您哈,阿姨您气质真好。”
“小伙子嘴巴真甜!不客气,你女朋友很漂亮,要好好待人家,去吧。”
“好嘞,阿姨你慢点哈!”
“终于可以坐下休息会了,真险,差点去了杭州。”他一屁股坐到来之不易的座位上,擦了吧汗,靠在椅背上。他想把眼睛闭一会,还没闭上就马上又睁开了。
“你怎么回事,怎么也上错车了呢?”
“说明咱俩有缘啊,概率这么小的事都能这么巧,天意。”
她没有跟他说,她是第一次坐火车,那样太没面子了。
“你到哪个区?”
“你到哪个区?”她反问。女生一人在外,还是要提防着点好,出门时妈妈再三交待她,她还记得。
“包河区,顺路吗?顺路的话,下车我们一起,车费我付。”
“我不到包河区,谢谢。”这节奏,越听越像有阴谋。
“我们俩确实也挺有缘的,这是我的QQ号,以后联系,说不定下次还能一起呢!”他主动,调皮,让她觉得有点不怀好意。
“嗯,好,希望下次能再遇到你,你还能为我提鞋、背包。”
她笑了,他也笑了,笑得是那样得纯真。
“电大的老师、院长秘书。”他给她的是工作QQ。
她的心理顿生歉意,为表示歉意,她顺手点了添加。
“你是?”
“上错火车的女孩。”
他微笑着点击了“通过”键。
“你在哪个区?”
“高新区,大蜀山。”
“真的,我每周都去爬山一次,你若离那不远的话,这周一起呗?”
“好啊,上山前五公里,你可以吗?”
她想测测他的体能,有点小坏。
“呃,我尽量吧,跑步,我不太行。”
“行吧,时间你定,然后通知我就好。”
“就明天吧,周五晚上六点。”他立即回复,好像怕再不能遇到她一样。
“周五见!”
她的头像立即变成了灰色,老师来了,她隐身了。
五公里、上山,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事项。但对于他来说,却是一项大事。他每周登山一次只是想放松下心理压力、调解下情绪、提高下精神兴奋度,毕竟经常与文字打交道。
跑步对于他来说太具有挑战性,他的肺活量… 。他当初为什么就答应了呢,答案在内心深处。
她为了让他好找到她,她穿了遇见他那天的衣服,只是多了件打底,换了双运动鞋。
“五公里,你可以吗?”
“把‘吗’字去掉!”
“你确定?”她看了看他微胖的体型,又重复了一遍。
开始。
前500米,他显得有点累,她看到了,没说话。第二个500米,他有点跑不动了,但他一直坚持着,很慢,但没停。第三个500米,据她专业判断,他已经达到了极限。
“哎哟,我有点不舒服,我们走走吧!”她终止了跑步,他脸色蜡白,上气不接下气,有点让人担心。
“你是不是 是不是那个了?”他居然还能说出话来。
“你没事吧?”她没回答他的问题。
他一把把她拉到自己的右手边,一辆车疾驰而过,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但还是坚持让她走在她的右手边。
“我小时候做过手术,医生不让我长跑,我忘了跟你说了。”
“那下次就直接上山吧。”她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下次?”他心理乐开了花。“好,下次直接上山,她这是在约他呢!”
“下次不一定是下周哦,毕业论文,忙着呢!”他这才知道她还没有毕业。
“上次是我第一次自己坐火车,以前都是我爸送我的。我一向马大哈,嘿嘿。”
他很幸运,下次变成了下周。
上山,下山,一来,二往,一回生,二回熟。
他觉得熟了。
她却还是生生的,因为她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省内,其他城市有点钱的人,都在往省城跑——异地置业。他家在他刚毕业那年,在省城给他买了个窝。
拆迁,暴发户,就是在那几年兴盛的,他也即将成为一名被拆迁户。
“如果有结婚证会多分一套房,你有女朋友吗?”
“还没有,我试试。”她回答母亲。
“单位同事结婚,你能跟我一起去参加婚礼吗?”
够委婉吧?够委婉!
天很蓝,风很绿,太阳金黄,但她却猛地打了个寒战。
她一直让他误悔了,罪过罪过。
“你喜欢他吗?”她在心里问了自己这个问题。
“不喜欢!“他很好,也很有风度,但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简言之,就是不来电。
“真不巧,我那天也有个婚礼要参加,抱歉!”
委婉吗?委婉!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拒绝了他的求爱,但还是好朋友,每次上山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让她走在他的右手边。
“这周六上山,有空吗?”她毕业后的第三年的某一天。
“当然,必须有!”
“下下个月我要去趟新加坡,下个月我和另外一个人请你吃饭,同时有很多人,有鲜花、有糖,还有酒,能带女朋友来吗?”
空气凝固了,他呼吸出的热气与她的在空气中相遇,共同飘向更高处。天很蓝,地很黄,没有太阳,有点冷!
“来啊,必须来啊,我还能给你省个位置,还有菜、糖和酒。怎么样,够哥们意气吧?”
“嗯,好兄弟,走,上山。”她主动窜到他的右手边,笑着朝山顶爬去。
这是一次最漫长的爬山过程,对于他来说。他想问她很多问题,但他一个都没问出口,他们又聊起了那次上错车的往事,跟以前一样好笑,只是笑声不同,他的有点颤抖。
‘朝菌’朝生而幕死,它不知道什么叫一个月;‘寒蝉’春生而夏死,它不知道什么叫四季。可他,是人。一月又一月,冬去春来,三载中,他一直在等待。
“我和你爸都年纪大了,你年龄也不小了,况且她也结婚了,你别再等了!”
“只要她还没孩子,我就可以等,妈,你别催我。”他对她还抱有一丝希望。
“傻孩子!”妈妈摇摇头,转身离去。
“七个月以后,我将和一个婴儿一起作东,有酒、有糖,还有你喜欢的那个牌子的卤蛋,带女朋友来参加呗。”
“嗯,好,我还是可以给你省一个位置。”五分钟后他挤出这几个字发了出去。
她想,现在他应该可以放弃了。
是该放弃的时候了。他想。
有一种爱叫“不联系”。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他需要忘却,她需要安心。
“好久不见,猜猜我在哪?”她想吃他办公室边上的那家粤菜了,必须马上就吃到的那种想,非常想,顺便发了这条信息。
“在哪,我不知道,应该离我很近。”默契与挥之不去的记忆,一直都在,尽管他也将为人父。
“嗯,下班一起吃饭,你边上的那家粤菜。”
“收到。”他很兴奋,心里很高兴,将那种“不联系”的爱忘得一干二净。
“你可真行,二宝都有了,几个月了?”
“五个月了。你家呢?”她试探性的问了句。
“跟你差不多,比你家大两个月。”
“太好了,咱们定个娃娃亲吧。”她心里比他还高兴。
“这个不行,我不能不经孩子同意就给他找岳母,我可以控制我喜欢谁,不能控制他/她喜欢谁。对不住了哈。来您喝点这个汤,这个汤现在比以前更适合你的口味。”
“姜老师记性真好,来,我先给你盛一碗。”
“不用,不用,你现在是大熊猫,别动,我来。”
整个晚餐过程,除了被问的那句跟他妻子相关的话题,他只字未提到他家里的那个女人,看着她,却眼里满满的都是爱。
餐后到停车场的那段路,他依然让她走在他的右手边,像爱护自己的妹妹一样,爱着,护着。不远不近,委婉、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