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一:要起诗社先起号。
黛玉提到:既然定要起诗社,咱们都是诗翁了,先把这些姐姐叔嫂的字样改了才不俗”。
蒋勋说:这里面有个传统,是指一个规矩,不管谁参加的时候,都要用好,这就能暂时摆脱掉伦理的部分,以独立的个人出现。历史上有个例子,说唐朝初年有个大文学家叫王勃。他的20岁就跟父亲参加了一个诗社,当然诗社里的人都是他的长辈。那天滕王阁的风景很好,大家就说,写一个滕王阁序来纪念。古代的文人,只要聚会就一定要写诗,可是写的时候就会推让,说某某公德高望重,应该他写什么的,就这样推来推去,王勃看了觉得很烦,就说我来写好了。他老爸脸都白了,因为在过去的伦理中,这种事根本轮不到小孩子的,最后王勃提笔,大家就冷眼旁观,结果他的句子“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成为至今传诵的经典,滕王阁序,成为了历史上少有的一个年轻人的创作。
传统二:写东西不一定是亲眼所见,心里有就行。
黛玉说“古人师傅也不过都是寄性于写情,而若就是看见了做,如今也没有这些事啦”,他是在迎春说的“还没有见白海棠,怎么能先作诗呢?”的答复。
蒋勋说:创作不见得一定是写实的,有时候只是一个动机,岳阳楼记是范仲淹最有名的作品,可是范仲淹并没有到过岳阳楼,作品中的岳阳楼是他想象的,苏东坡赤壁赋里的赤壁,也不是那个古代的赤壁,而是他自以为的赤壁,所以宝钗说,真正的文学创作不见得一定要在现场创作,其实有幻想的部分。
传统三:凡事讲究阴阳
翠里和湘云的对话提到了阴阳。史湘云说“阴阳两个字,还只一字,阳尽了就成阴,阴尽了就成阳,不是阴尽了又有个阳生出来,阳尽了,又有个阴生出来”。
蒋勋说:但凡接触过易经的朋友都知道,阴阳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就像冬天过去是春天,本身是阴气在流转,生死之间也是如此,中国哲学跟西方宗教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他认为万物是由阴阳本身的互动而生的,我们看到的太极图黑的部分有一个白点,白的部分有一个黑点,意思就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所有东西都不是非黑即白,而是在互相转化的,正中有邪邪中有正,爱中有恨,恨中有爱。一切吉凶祸福都不是绝对的,易经的核心就是解释事物,周而复始,循环轮转,此消彼长的规律。
传统四: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黛玉跟宝玉说,你这肯定是要蟾宫折桂去了,蟾宫折桂是一个典故。蒋勋说:古代有一个人擅长对策,自称是桂林一枝,昆山片玉。桂林一枝,就说它是一只最香的桂花,昆山片玉,昆仑山是产玉的地方,它是昆仑山上最好的一块玉,成功代表月宫,传说月宫里有一棵桂花树,这个典故的意思是一个人的书读好了,就可以仕途顺利,扬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