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虚构Ⅱ一次最漫长的等待

原创/塞外渝家

     

就在这楼前等待

      在遇见事的时候,总会有人劝说:请安静的等会。可是越安静的等待,越感觉漫长,至少我经历的那一次就是那样的.......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九月中旬的石家庄,天气燥热,没有一丝风。我们团一行7人入学参加复试复检,已经半个月了。

      按照贯例,入学两周后,学院会将不合格的学员退回原部队。

      9月13日,星期天,我正在书桌前看书,忽然小季跑了进来。

      “我看见团里的刘干事了。”小季面带紧张的告我说。

      “哪个刘干事?”

      “刘鹏宇。就是干部股管战士考学的那个!”

      “啊!他来干什么?”我惊讶的问道。

      “听说咱们团一起入学的这7人中,有一人不合格,退回团里去,他来接人。”

      “真的假的,你就喜欢骗人!”我将信将疑。

        我想起队长在晚点名提起过,近期学院将退不合格学员了,但这种事严格保密,具体什么时间退,就不清楚了,也许队长知道,但他不会说的。大家伙人只能瞎猜。

        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从全团200多名战士考生中冲出来,参加了全军统考,赢得了这次人生翻盘的机会,如果被退回去了,那可就真是伤心了。

      小季在我身边说:"你别不信,这种事我可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这时占洲也来我屋了,推开门就说:“你俩没见刘干事来学院了,说是来领退回的学员。”

      我看着占洲认真的表情,我相信他的话了。

      “嘀.......,全体人员带马扎,楼前集合!”值班员哨音和口令传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我心想。

        楼内立即响起了嘈杂关门声、跑步音,大家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楼前。

        值班员整好队,清点齐人数,向队长报告。

        队长站在四层台阶上,背着手,一脸严肃地开始讲话:

        "听口令,准备马扎,放,好,坐下。”

        所有学员按口令,标准的,整齐的放下马扎,笔挺挺的坐下了。

        “按照学院通知,现在至午饭前,开始退学员,我们队退3人,一会你们原部队来人接,我不能说是谁,现在我们就安静的在这里等待,谁的单位来人接就回屋打背包,收拾行李。”

        “现在我也不做什思想工作,安慰的话留着接你们的干部说,现在我们唯一的就是等”

      我抬头看着队长,这个上过老山前线的一等功臣,面无表情。我后来一也没搞明白,队长很健谈,也特会活跃气氛,为什么在退学员那天,是如此的少言寡语,目无表情,难道就是想让我们经历这“安静的煎熬”吗?是为了锻炼我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吗?

      全学员队120人,直挺挺的坐在楼前,没有一丝声音。

      太静了,大家都几乎没有呼吸,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这是决定命运的时刻。从战士到干部的分水岭,没有谁能从容面对。

      我们团同批考入学院的7人,同一中队的4人,另一中队3人。这7人中肯定有一人会退回去,这概率太大了。

    会不会是我。我这么努力,不可能是我。每个人都很努力,谁也有可能。如果是我该怎么办,这几年的努力白费了,退回去可丢人了,怎么向父母交待?我的头脑里至少有一百个问题在打转。

      上帝保佑,刘干事你千万别来我们队。

      正在思索间,队伍前来了两名军官,向队长敬礼,我睁大眼仔细看,还好,不是刘干事。

      队长叫了一个名字,我旁边的一名学员答到,出列了,我扭头瞄了一眼,他己紧紧的咬住嘴唇,满脸的委屈,眼晴也湿润了。

      两名军官把他带进了宿舍,去收拾东西了。

      两周短暂的相处,还不知道他来自什么部队,就这样就要分手了。退回原单位,意味着好不容易拼到手的机会,忽然间又回到了起点,轮到谁,心里也会难过。

      队长忽然发话:“你们中间还有2人要退回,我们继续等”

      天啊!能否来个痛快的?

      那时我心里真的在骂队长,真是变态,真不是东西,太会折磨人,他是不是很享受大家的这种心灵的煎熬,。

    心灵的折磨是最难受的。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周围还是那样的静,但每个人的内心都是波涛汹涌,都在期盼自己能有好运。

    半小时后,又来了一名军官,叫走了一名学员。

      还有最后一个,我那时心情的紧张程度,难以用文字形容,无以用任何语言表达。心里回想着从3月份开始参加选拔,历经四次文化科目考核筛选,两次军事科目筛选,从200多人中选60,后60选40,40选15,最进入全统考,被录取参加了学院的复试,这种历经千辛万苦争取来的机会,难道会流失掉吗?

      脑子里想着事,心里还一个劲儿在嘀咕,刘干事啊,你回吧,千万别出现。

      又过了半小时,队里最后一名退回学员定了下来了,当看接他的军官来接他时,我流下了眼泪。

        队长等三名退回学员离开后,说了句:恭喜你们!正式成为了我校中的一员,庆幸吧!努力吧!

      队长话音一落,只听所有同学都深深的出了一口气,这口气仿佛留在心中有半个世纪。

      最折磨人的等待,最安静的两小时,也是我人生中最不平静的两小时。 

    但经过此事后,似乎心理承受能力强了不少,也许队长也是为了锻炼我们的心性,才设计的这一出吧!


      后记:刘干事真的来学院了,带回去了同批的另一中队的健强战友。健强因一点小小失误,与军校失之交臂,我们都很为他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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