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真好,不然我总担心她要走”
我是半夜两点接到黑子的电话的,个头一米八的男人在电话那头哭了二十多分钟,而我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以前,我还能骂他一顿,说她会回来的,可这次,她是真的走了。
黑子和小敏是我的初中同学,黑子是学渣,小敏是集美貌和智慧于一体的学霸,小敏起初是没注意过黑子的,一次放假回家的路上,小敏被当地的地痞缠着,正好被路过的黑子看到,据说当时黑子用一个啤酒瓶吓跑了那帮人,对,就是那种酒瓶砸脑袋的那个架势,当时小敏告诉我的时候,我一直都不相信,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怎么就能让小敏遇到了呢。后来,小敏和黑子就开始偷偷的联系,我充当起他们的传声筒,初中三年竟然也没有人察觉到他们这“暗度陈仓”的把戏。毕业后,由于黑子成绩不好,去了一个普通的高中就读,而小敏则去了市重点,我去了县里面的高中,但我们彼此并没有失去联系,在和小敏的信中,我大概了解到,黑子和小敏一直都有联系,而且黑子好像开始开窍了,学习成绩竟然直追小敏,但他们的关系却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变化。俩人真正在一起,是高中毕业后,也许是想到将来可能不会去一个城市读书,这种关系会慢慢变淡,所以就将关系说开了,没有浪漫的场景,没有刻骨铭心的告白,就冷不防的一句“黑子,我喜欢你”,和一句“我也是”,然后十指相扣,相视而笑,心照不宣,多寡淡无味的告白,我曾不止一次的嘲笑他们“你们这也叫告白,还是小敏主动,小敏你就不怕日后想起来后悔”。
什么是缘分,就是你无欲无求,不刻意去追寻它的时候,它却贱贱的按照你的心思来了。没错,小敏和黑子考去了同一个城市,但不是同一所大学,可这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已经是踩了一大坨狗屎,四年里,黑子只要一没课,就穿过半个城市去陪小敏,小敏说“你不用经常过来,不用这么累,不用天天陪着我”,黑子总是逗小敏说“我哪儿是过来看你呀,我是看你们学校美女多,想多看两眼美女”,小敏假装生气“你看吧,你看吧,以后别找我当陪看的”,对话里的小幸福,总是让我这个树洞嫉妒的要死。对,只有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黑子没有陪小敏,是在研究生快毕业的时候,小敏因为跟着导师做课题,那段时间比较累,也比较紧张,于是,就生病住院了,当时,黑子正好出差了,小敏在医院住了两三天就赶紧出院了,黑子什么都不知道。而黑子和小敏的争吵就是在那之后不久开始的,研究生毕业后,小敏和黑子商量回家乡发展,可是黑子因为本科毕业后就一直在现在的公司工作,很受领导赏识,升职加薪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当然不愿意回去,黑子还对小敏说,以后不用小敏工作,可以在家做全职太太,小敏说大城市的压力太大,自己承受不了,想回去过安稳的日子。就因为这些事情,那么多年都没吵过架的两个人,却每天搞得关系特别紧张。
直到有一天,黑子半夜两点醉醺醺的应酬回来,小敏又说了他两句,黑子借着酒劲对小敏发怒到“你要是不想待在这儿,你自己回去,别整天叨叨”,小敏一句话都不说,把他扶上床,照顾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留下一张字条回了老家。黑子看到字条后,并没有多想,也没有试图去挽留,也许是在一起太久了,真的会累,冷却一段时间未尝不是好事。等黑子一个月后再去试图打电话联系小敏的时候,却被小敏的父母告知,小敏已经出国去了,而且小敏父母拒绝告诉他小敏的联系方式。而我也成了黑子骚扰的对象,刚开始的时候,黑子几乎每天都打电话问我小敏的联系方式,最后发现我确实不知道,就放弃了。后来,黑子给小敏的邮箱里开始发邮件,每天一封,从开始的道歉,到最后的责备,但所有的信件都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这么折腾了一年,黑子估计是看清了小敏的绝情,所以也就不再继续执着下去了。
过年回去的时候,初中同学举行聚会,黑子也去了,但还是没见到小敏,大家在回忆初中生活的时候,提到了小敏,有一个同学忽然说“听说小敏好像得了尿毒症,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黑子当时一惊,拿起衣服就往外跑,他开车到了小敏家,敲开小敏家的大门,小敏父母开门看到是黑子说“是黑子吧,你终于来了,小敏有东西给你”,小敏父母把黑子带到小敏的房间,打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给了黑子,然后就默默的出去了,黑子颤抖的打开信:
黑子:
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走了,其实我说过很多次要分手,但都舍不得,可最后一次,我都没能和你好好吵一次架,就那么走了。其实,我早就查出来肾脏有问题,但一开始没有那么严重,所以我很多次都自私的想带着你一起回家,我不想要太多的钱,也不想荣华富贵的生活,就想能好好的和你在一起,多平淡都行,可看着你那么热切的期盼想留在那座城市,我发现我真的好自私,原谅我的任性好吗。我走的前一天,对,也就是你喝醉的那天,我又去了一趟医院,医生说我的病有点严重,最好还是住院好好治疗,你可能都没发现,我的腿已经比原来肿了很多,我怕继续留在你身边,会被你发现,所以就偷偷的买票回家了。回来后,病情恶化的比较快,爸妈也在到处找肾源,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我想此生我是没有办法再见你最后一面了,别怪我爸妈,是我让他们骗你我去了国外,你我都是有执念的人,我知道你会发了疯的找我,可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特别丑的样子,也不想让你为了我放弃一切回来,不要担心,你的邮件我都看到了,你的挂念,我都知道,原谅我最后的自私。答应我好好活着,好好去爱另外一个人,就像当初我们相爱的样子。
晚上回去后,黑子就给我打电话说“她走了真好,不然我总担心她要走”,哭了二十多分钟后,他说“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说“黑子,小敏走的时候一点痛苦都没有,她说她不遗憾”。
后来,黑子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听说他好像出国了,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总有人说这世上没有爱情了,其实是我们不愿意相信了。那些最后能修成正果的爱情,都是彼此走过荆棘满地,翻山越岭才到达的;而那些没有走到最后的,有的不是因为放弃,而是因为生命不被允许,爱情这东西,你若做不到心无旁骛的去对待,执着的去追寻,也就别去轻易触碰,就像中药,都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熬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