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来不及了


“如果实在回不来,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欠他的终究是还不回来了,想最后和他聊几句。”

“对不起,来不及了,他刚坐上飞机,手机已经关机了。”

这是医生和病人最后的交流,医生已经连续拨打了三十几通电话,从拒接到无人接听,最后是对方关机提醒,医生几近崩溃,但面对病人时依旧保持表面平静,没错,如果按照时间来算的话,他应该还有半个小时才登机......

医生知道他不可能回来,从医药费被付清的那一刻起,他和病床上的那位就已经断了关系。

那年,他六岁,因为贪玩被陌生人带了去,母亲凭一己之力找遍了整个村庄,但那人始终一声不吭,母亲跪下来求了好久,依旧没有回复,幸运的是,后来,他被人送回来了。从此他的依赖只有母亲,而对那人,他打心里生出厌恶。

八岁,从学校放学回来,母亲的午饭已经备在桌上,他狼吞虎咽吃完饭,才看见那张纸条:“宝贝,爸妈今天要出门一趟,你吃完饭把房间门锁好,好好睡觉,等我们回来。”他把纸条随手一扔,直接睡去。

自那次母亲和那人外出回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母亲下厨,一开始因为嫌弃那人的饭菜竟让他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消瘦了许多,母亲多次想要进厨房,但都被阻止了,这让他更加愤怒,他迫切希望自己快点长大,迫切希望可以有离开那人也能生存的能力。

十岁,正值周末,他温柔地给母亲讲着学校趣事,帮助母亲轻锤着肩膀,母亲嘴角上扬,只是一字不语,接着伴着一声声咳嗽,巴掌大的血块从母亲嘴里咳出来,他一时竟不知所措,紧握着那只冰凉的手,轻声唤了好几次,他哭了,母亲走了......

其实,他还有个惊喜没有告诉母亲,老师让大家写一篇以“我的梦想”为题的作文,他那天刚刚写完,本来想等到拿到A后读给母亲听的,只是,来不及了.....

“我希望时间像流水一样使劲儿推着我长大,到时候,我将会变成一个优秀的人,给母亲买一所大房子,养一只温柔的猫,种几棵桃树和杏树,树上挂个秋千,让母亲也像个小女生一样有人宠着,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母亲可以学会享受生活,不用日夜为我奔波操劳,而我,也将成为她的依赖,始终做她的“金甲神人”......”

十二岁,他开始读初中,寄宿,一周回家一次,那人会把生活费和生活所需品全部放在靠床的那张桌子上,母亲离开后,他更加对那人爱理不理,俩人如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好在可以寄宿学校,他们有时三五个月都见不上面,他不知道那人平时在干嘛,当然,他也知道那人肯定不知道自己的学习状态,他把每次获得的奖状都放在宿舍里,一张也没拿回去过。

就这样,大学毕业,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在外就业,工作两年,他每个月坚持给那人打钱。今天和他在一个城市的亲戚打电话告诉他那人住院了,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那人的身体健康,而是问亲戚医药费需要多少,了解后,他向公司请了假,去了医院,一次性付完了所有的费用,走进病房只说了声:“医药费付清了,这些年花你的也还清了”。之后转身离开,那人挣扎着想去拽住他的衣角,但终是没能留住。

对那人,他心里满是恨,他恨他为什么当初对自己的走丢竟能如此无动于衷;他恨他,为什么母亲的病完全可以早早发现预防,他却毫不知情;他恨他为什么医生说母亲若要再做化疗,还得付手术费时,他居然选择了放弃;他恨他为什么对他们母子这么残忍,如今他已长大,他让自己保持最起码的善良:“他养我长大,这份养育之恩我会还。”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他相信人生是有遗憾的,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份遗憾是比母亲去世还要刺骨的痛。

……

未完,待续……

(公主(众)号:身临奇境,等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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