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对于我正在看的斯多葛学派的人生哲学,有哪些值得我吸取的地方呢?
第一,消极想象。
我们应该这样生活,仿佛此时此刻就是我们的最后时刻。
在度过一天时,我们应该时不时停下来,思虑一下“我们不会永远活着”,以及“因此这一天有可能就是我们的最后一天”的事实。这样的思考不会让我们变成享乐主义者,而会让我们欣赏这一天活着的精彩,并让我们有机会用活动来填满这一天。
当斯多葛主义者劝告我们度过每一天要像度过最后一天那样时,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要改变我们的活动,而是要改变我们进行这些活动时头脑的状态。
我们对于现在是麻木的、不重视的,因而也将会是过不好的,因而我们的目标也将是难以实现的。 如何让我们做到思考未来,重视现在呢?思考未来,行动现在。
通过思考世界上一切事物的非永恒性,我们被迫意识到,每次做某事时,我们都可能是最后一次做这件事。这种意识能够赋予我们所做的事一种意义和深度,而它们在没有这种意识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有的。我们再也不会在生活中梦游而过了。我发现,有一些人会觉得预想非永恒性是令人沮丧和恐怖的,然而我还是确信,我们能够真正活着的唯一方法,就是将预想非永恒性这件事作为我们定期要做的事情来做。
斯托克代尔: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教训,你不能把信念和原则搞混。
信念是:你一定能获得成功——这个信念千万不能丢。
原则是:你一定要面对最残忍的现实——无论它们是什么。
第二,控制的二分法。
我们生活中最重要的选择就是:使自己关注外部世界还是内心世界?大多数人选择了前者,斯多葛相反,他会“从他自身寻找所有的裨益与危害”。由内而外,反求诸己。
他们一致认为,如果你寻求的是满足,那么改变你自己和你所要的东西,比改变你周围的世界更好,也更容易。
有些事情我们能完全控制,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完全控制,有些事情我们完全不能控制,其中,我们不能完全控制的事物中,有我们能完全控制的部分。
控制的三分法:
我们能够完全控制的事物(比如我可以控制今天晚上去不去游泳。)
我们一点也不能控制的事物(比如明天天气怎样)
我们能控制一些但又不能完全控制的事物(比如我打网球时是否能获胜)
如果花时间去担心那些不由我们决定的事物,我们的行为就是愚蠢的,因为他们不由我们决定,所以担心它们是无用的,相反,我们应当关注那些由我们决定的事物。
日常生活中碰到事情都要问自己,我能控制的是什么?我不能控制的又是什么?好,放掉我不能控制的,专心做好我能控制的。
举个例子,上班路上突然下雨了,你没带伞,然后你在心里咒骂这个鬼天气,“怎么偏偏现在下雨”,这种行为就是在强求我们不能决定的事物,然后烦恼,这不是愚蠢是什么?按照斯多葛的做法,下雨这件事不是我能控制的,所以我不去担心它,下雨就下雨好了,我坦然接受,我能控制的是什么?自己的心情和行为。坦然接受下雨的现实,然后买把伞继续去上班。
我们把时间和精力花在自己完全能够控制的事情上,这是有意义的,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努力能保证收到效果。由于我们对事物控制的程度,通常只需要付出相对很少的时间和精力,就能保证它们的发生。如果不关注这样的事情,我们就是愚蠢的。
爱比克泰德说,我们能够完全控制我们的意见、冲动的念头、欲望和厌恶。我同意他的说法,我们可以控制意见,但关于把冲动的念头、欲望和厌恶算在我们可以完全控制的事物范畴内,我却有些疑虑,相反,我会把它们放在我们能够控制一些但又不能完全控制的事物范畴内,或者在某些情况下,把它们放在我们一点也不能控制的事物范畴内。
爱比克泰德把冲动、欲望和厌恶包括在我们能够完全控制的事物范畴内是错误的。相反,它们属于我们能够控制一些但又不能完全控制的事物的范畴;或者在某些情况下,又属于我们一点也不能控制的事物范畴。
另一个我认为我们能够完全控制的事物就是我们的价值观。作者认为人能选择自己的价值观。
我们花时间和精力来为自己制定目标以及确定我们的价值观,显然是有巨大意义的,正确地选择目标和价值观,其回报是巨大的。拥有良好生活的关键,是珍视真正有价值的事物和对缺乏价值的事物漠不关心。因为我们有能力识别事物的价值,所以我们有能力过上良好的生活。通过正确地构建我们的意见——也就是正确地识别事物的价值——我们可以避免许多苦难、悲伤和焦虑。
对于我们一点也不能控制的事物,比如明天太阳是否升起,如果花时间和精力去关注这样的事物,显然是愚蠢的。因为完全不能控制所谈的事物,我们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对事情的结果不会有任何影响。“任何无意义的事情,都是不值得做的。”·对于我们能控制一些但又不能完全控制的事物,例如,考虑一下赢的网球比赛的情况。虽然不能确信自己会赢的比赛,但我们可以通过行动,去影响获胜的概率。当一个斯多葛主义者关注他能够控制一些但又不能完全控制的事物比如一场网球赛时,他会为自己设定内在目标而不是外在目标,他打网球的目的将不是赢得比赛(这是某种他自身以外的事物,对它只有部分控制),而是在比赛中尽己所能发挥实力(这是某种内在的东西,是他能完全控制的)。选择这个目标,如果输掉比赛,他可以免于挫败和失望,因为赢的比赛并不是他的目标,所以只要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他就达到了目标。(以赢得比赛为目标的人,能不能用这种心法把自己取胜的概率提到最高呢?)
在这个问题上值得注意的是,在一场网球比赛中尽你的能力最好地发挥和赢的那场比赛,这两者之间是有因果联系的。尤其是为了赢得一场比赛,还有什么币尽全力发挥水平更好的方法吗?我们的内在目标会影响到我们外在的表现,我们可以设定的目标对我们随后的情绪状态有巨大的影响,如果有意识地把赢的异常网球比赛设定为我们的目标,这不会增加赢的比赛的概率,实际上,这甚至可能会降低我们赢得比赛的概率,如果比赛一开始和在接下来不就的时间里,我们看起来就像要输掉比赛,那么我们就可能变得慌乱,因而最终破坏我们赢球的机会。不仅如此,把赢得比赛作为目标,我们就大大增加了因比赛结果而烦恼的机会。而反过来,如果把在比赛中尽力发挥作为目标的话,我们会把注意力放在比赛过程本身而不是输赢,反而会发挥得更好,这肯定会使自己获胜的概率提到最高啊!所以,在网球比赛的问题上使我们的目标变得内在化(其实就是专注于我们能控制的事情),也就是不言而喻的了:把目标设定为尽我们的能力发挥到最佳水平。
至于生活中其他更重要的方面,斯多葛主义者在为自己制定目标时也同样会小心谨慎。例如,斯多葛主义者会建议,我们应该关注妻子是否爱我,尽管这是一件我能够控制一些又不能完全控制的事情。不过当我关注这件事情时,我的目标不应该是“使她爱我”这样一个外在目标;无论多么努力,我也可能完不成这个目标,结果就会很烦恼。相反,我的目标应该是一个内在的目标: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自己的所作所为值得被爱。同样,针对老板,我的目标应该是尽我最大的能力做好工作。这些是我能够实现的目标,无论我的妻子和老板随后对我的努力有怎样的反应。用使日常生活中的目标内在化的方式,斯多葛主义者就能在应对他只能部分控制的事物时保持安宁。
如果在我们的职业中,“外在的失败”是寻常发生的事情,那么将我们的目标内在化就尤其重要。
一个有抱负的小说家怎样才能减少遭受拒绝的心理成本,从而增加成功的机会呢?这要靠他将写小说的目标内在化。他不应该把某种他很少能左右的外部事物当做目标,比如说小说出版;而是应该把某种他能控制的内在事物当做目标,比如说他为写作尽了多少力,或者在一定时间内投过多少次稿。我并不是宣称,通过将目标内在化,他就可以在收到退稿信时(或者,就像经常发生的那样,当他没有收到对他投稿的任何回复时)能完全摆脱精神痛苦。然而,这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减少这种痛苦。在他再次投稿之前,他就不会再用上一年的时间用来垂头丧气;她可以把这个时间压缩到一周甚至一天,这种改变会大大增加他的稿件得以出版的机会。
读者们可能会这样抱怨:将我们的目标内在化的过程,充其量就是一个心理游戏。想要成为小说家的人的真正目标,显然就是让他的小说得以出版——这是他完全知道的;而通过建议他在写小说这件事情上将目标内在化,我所做的事情充其量就是建议他要假装出版作品并不是他的目标。作为对这种抱怨的回应,我首先要指出,某人花足够的时间来联系将目标内在化,以便培养出不逾越内在目标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内在化的目标变成他真正的目标,是有可能的。而且,即使内在化的过程是一个心理游戏,它也是一个有用的心理游戏。害怕失败是一种心理特性,所以,用改变我们对失败的心理态度的方法(也就是小心地选择我们的目标),我们就可以影响自己害怕失败的程度,这似乎也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我已经解释过,斯多葛主义者对人类的心理非常感兴趣,一点也不反对使用心理学的“技巧”来克服人类心理的某些问题,比如消极情感的出现。的确,前一章所述的消极想象技巧真的充其量就是一个心理学的把戏:通过思考事情有可能如何变得更糟的方式,我们就可以预先阻止或颠倒享乐的适应过程。然而,如果我们的目标是享受我们已经拥有的东西而不是把它们看做天经地义,如果我们的目标是体验快乐而不是对我们居于其中的生活和我们碰巧所在的世界变得厌烦,这却会是一个非常有效的把戏。
【我对以上抱怨的看法:我自己也可能产生这种抱怨:为了一个目标,假装去追求另外一个目标,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你心里的目标不还是前面的目标吗?这样做有意义吗?但这就是事实,要么遵循它大大提高成功的概率,要么违背它让成功的概率几乎降为零。其实没有这么纠结,你要告诉自己,你认识到了一个事实:要想达成一个目标,必须达成另外一个目标,并且把另外一个目标当成真的目标,这是你要学习和调整的一点,并不是什么自欺欺人的把戏,是确实有用的方法论。】
他们的目标不是改变这个世界,而是尽自己的努力带来一定的改变,即使其努力被证明是无效的,他们也会处之泰然,因为他们实现了自己的目标:他们做到了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一个斯多葛主义的践行者在进行日常事务时,会把控制的三分法牢牢记在心里。他会执行某种“鉴别分类法”,从而把生活的元素分成三个范畴:他能完全控制的,他一点也不能控制的,以及他能控制一些但又不能完全控制的。第二个范畴中的事物——他一点也不能控制的——他会放置一边作为不值得担心的事物,这样做时,他会为自己省去大量不必要的焦虑。他会转而关注他能完全控制的事物和他能控制一部分但又不能完全控制的事物。当他关注最后一个范畴中的事物时,他会仔细地为自己设定内在而非外在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