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边的守望者

——读《边城》有感

最初读到《边城》时还是在中学进修的课本里有一小段节选,恰好是翠翠听到傩送的歌声“......昨天就在梦里听到一种顶好听的歌声,又软又缠绵,我像跟了这歌声各处飞,飞到溪悬崖半腰,摘了一大把虎耳草,得了虎耳草,我可不知道把这个东西交给谁去了,我谁得真好,梦得真有趣!”当时只觉得翠翠有趣得紧,碰巧自己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回家后迫不及待地找了原文,囫囵吞枣读了个大概,夜里做梦流了一枕头的眼泪。

我梦见白发苍苍的翠翠站在渡口的一条破船上,再也没等到傩送回来。不得不说,十二三岁的我还是很悲观的,也不大懂书中人的无奈与不易,导致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固执的觉得天保是翠翠和傩送爱情中的第三者,而顺顺是个势利的父亲。傩送最后的逃避,才造成了两人的分离。

那时候的我正是笃信爱情的年纪,觉得相爱就应该在一起。得一人心,白首不离不弃,生同裘死同穴,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直到长大以后我才明白,爱情也好亲情也罢,这世间的任何一种感情,纯朴也好,复杂也罢,很多时候都要面对命运的捉弄。

《边城》里面的爱情是简单而纯粹的,从来没有什么第三者。天保喜欢翠翠,就直接向老船夫表明心意,又请媒人去提亲,傩送也喜欢翠翠,他直截了当地同哥哥说明,又为翠翠唱了三年零六个月的情歌。爱情本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这场战争中,傩送胜利了。

但这并不代表谁更好谁又不好,爱情里没有对错,没有先来后到,不讲究棋逢对手,只讲究缘分。

天保是大度的,他知道了傩送喜欢翠翠,翠翠也喜欢傩送,所以他选择了放手,选择离开。或许他只是想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疗伤,或许再回乡时,他可以带着心仪的姑娘,喝弟弟的喜酒。

但命运捉弄了他,也捉弄了所有人。

天保葬身水下,从那一刻开始,每个人的命运都走向了未知。

顺顺从来都不是什么势利的人,他希望翠翠成为他的儿媳,可终究因为大老的死而心生芥蒂,二老也是一样。我看过曾经有人形容天保和傩送,一个像白桦木,一个像菩提榕,生长在翠翠的生命里,一个沉默秀拔,一个豪放不羁,出其闉阇,有子如木。放到金戈铁马的古代,应该血染山河兵戎相见一场,换到纸醉金迷的现代,也该势不两立各谋生路一回。但他们生在了世外桃源的湘西边城,情义两相难,他死了,他走了。

这已经是命运同老船夫开的第二个玩笑了。许多年前,他女儿同爱人殉情,留下了孤女翠翠。老船夫扛下了命运的高压,他将翠翠抚养长大,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但是大老死了。老船夫是一个骄傲的人啊,他为了翠翠的幸福,努力向二老示好,但二老和船总都对老船夫产生了偏见,“老船夫对这件事的关心处,使二老父子对于老船夫反而有了一点误会,船总想起家庭间的一点近事,以为全都与这老而好事的船夫有关,虽不见诸形色,心中却有个疙瘩。”老船夫从来都不是个软弱的人,无奈晚来风急,他最终是被这场风雨打倒了,再也没能站起来。

而翠翠却在这场风雨中真正地长大了,老船夫离世,傩送因为内心深处的复杂情感选择了躲避,只有翠翠真正选择了面对这场命运的玩笑。翠翠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最坚强的心,她拒绝了以傩送媳妇的身份住在顺顺家里,而是选择了留在渡口,等待未知的答案。她等着傩送回来。

或许傩送永远不会回来,又或许明天就会回来。

谁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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