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书,眼里满是泪水。我侧头看向窗外,任由遮光板外耀眼的白光投在脸上,只希望那不断溢出的泪水不为人察觉,不在飞机机舱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惊扰了他人。
书是英国作家雷.乔伊斯所著的《一个人的朝圣》,这本书我看了有些日子了。起初,并不是很引人入胜,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叫哈洛德的男人,徒步几乎是穿越整个英格兰,去见一个患了癌症的故友的过程。但随着哈洛德的脚步,道路在他脚底下一点点延伸,他的内心世界也一点点的展现出来,他整个人也在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从刚开始的随意阅读,到后来的好奇,到感觉自己也被卷入了其中,小说深深地吸引了我。
哈罗德,60岁,在粮酒厂干了40年销售代表,没有升迁,既无朋友,也无敌人,退休时公司甚至连欢送会都没开。他跟妻子罗琳住在英国的乡间,他们有一座独立的房子,有一个剑桥大学毕业的儿子,门前曾有一小片蔬菜田,还有个别致的小池塘,但夫妻俩却过着日复一日关系疏离、毫无生机的生活,罗琳总在盼望着儿子回来。
突然有一天,哈罗德接到一封信,是他20年前的一位女同事奎妮的来信,奎妮只是在信中寥寥数语,告诉他自己患上了癌症,将不久于人世,正在疗养院接受临终关怀。哈罗德决定回信,但除了简单的问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出门寄信的路上,因为对这一封简单回信心怀愧疚,他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邮筒,不忍心这么快就投递出去,总想着走到下一个邮筒再投递。在路过一个加油站买汉堡的时候,他跟加油站女孩讲述了寄信的原诿,女孩告诉他,她的阿姨也得了癌症。”你一定要有信念,反正我是这么想的,不能光靠吃药什么的,你一定要相信那个人能好起来,人的大脑里有太多的东西,我们不明白,但是你想想,如果有信念,你就一定能把事情做成。”女孩的话打动了哈罗德,虽然他并不是十分明白,但他也认为一封信太不够了,一定还要再做点什么。他在一个电话亭试着向疗养院拨打了电话,疗养院的人告诉他奎妮正在睡觉。奎莉还活着的消息让哈罗德有些振奋,他请疗养院的人转告奎妮,一定要等着他,他正在去看她的路上。放下电话,哈罗德开启了他的看似不可能的600多英里徒步之旅,他坚信自己通过这样的行动可以拯救奎妮。
这象一场说走就走的行程,更像是一个人的朝圣。他要从英国最西南走到最东北,横跨整个英格兰,有600多英里的距离。没有专业的装备,甚至连手机都没有带。就双脚,和一双帆船鞋。
在此后的旅途中,哈罗德一路走,一路自然而然地回想着往事。随着哈洛德的脚步,我们看到的不只是一路不断变化的景色,以及在旅途中遇到的不同的人和事,还有在孤独的行走中慢慢打开的尘封的记忆。这些回忆把哈洛德带回到和妻子从相识到结婚的那些甜蜜的日子,以及有了孩子以后生活的变化,一个不知道该怎样做父亲的男人,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孩子的成长,甚至在孩子遇险时的束手无策。而这一切,大概都源于哈罗德的童年生长在一个没有爱、不完整的家庭,他是个被父亲母亲嫌弃的孩子,像个多余的人。记忆由模糊渐渐的清晰起来,无数的碎片渐渐的拼接在一起。
慢慢地,随着脚下道路的延伸,和对路途上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的了解,哈罗德不再是那个手足无措、缺乏自信、木讷的哈罗德。他寄回或是丢弃了一切多余的非必须物品,在野外风餐露宿,靠陌生人的赠予或是野菜野果充饥,靠泉水解渴,只为了能更放松、更好地朝着既定的目标前进。在漫长的派程中,不乏有朝圣名义的追随者,甚至还有一只小狗的加入,有媒体、社会的关注,更被赋予了朝圣之名。妻子罗琳和邻居也开车前来找他。所有的人来了,又都离开了,剩下独自前行的哈罗德。行走的过程中,哈罗德经历了情感的几起几伏,从最初的怀疑犹豫不决,到坚定充满信心,到即将到达目标时的彷徨,他不断地激烈地斗争着,他的过往也在不断深入的回忆中越来越清晰。当所有的事实被一层层的抽丝剥茧,我们看到了奎妮20年前作为朋友的义举,看到了哈罗德对奎妮的亏欠,明白了这场徒步之旅的意义。更令人震撼的是,这一切都是源于哈罗德儿子戴维的死。当真相大白,我的心也被深深的刺痛,我仿佛感受到了哈罗德和妻子罗琳的无助、悲伤,这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生命之痛。
故事有一个动人的结尾,哈罗德最终走到了疗养院,见到了奎妮,给她带去临终的问候,奎妮带着欣慰安然离世。哈洛德和妻子,也在这一场经历之后,达成了相互谅解,尽释前嫌。
而我却禁不住在合上书本的同时泪流满面。我在书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混沌的生活,看到了局促无所适从的自己,看到了自己不愿意回首的过往。或许每个人都有一段尘封的记忆,如果早一点看到这本书,我会不会对生活是另外一种选择?
每个人都需要一场自我的救赎,但拯救自己的只能是自己。想好了就去做,没有什么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