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多年以后在家书中给长子孝威回忆起自己的幼年生活,写道:“吾家积代寒素,先世苦况百纸不能详。尔母归我时,我已举于乡,境遇较前稍异,然吾与尔母言及先世艰窘之状,未尝不泣下沾襟也。吾二十九初度时在小淹馆曾作诗八首,中一首述及吾父母贫苦之状,有四句云:“研田终岁营儿铺,糠屑经时当夕飨。乾坤忧痛何时毕?忍属儿孙咬菜根。”至今每一讽咏及之,犹悲怆不能自已。
吾家本寒素,尔父生而吮米汁,日夜啼声不绝,脐为突出,至今腹大而脐不深。吾母尝言育我之艰,嚼米为汁之苦,每一念及,犹闻其声也。“
左宗棠对于自己小时候以及父母所过的清贫生活,印象是十分深刻的,甚至每一回想起,都“悲怆不能自已“,可想而知当年左宗棠与父母兄弟的生活是如何艰难困窘。按理说,左家作为一个七代都是秀才的书香门第,在社会上有一定身份地位与话语权,祖辈又遗留下田产数十亩,每年收谷四十余石,左宗棠父亲左观澜又以教书为业有收入,还不得不到处教书靠束脩来补贴家用,生活仍然过得十分清苦,这是因为祖孙三代加起来有十几张口要吃饭,所以显得捉襟见肘。而且一旦逢上灾年荒景,粮食收入全无,就连生存恐怕都要成问题了。左宗棠的大姐曾跟左宗棠回忆,嘉庆十二年左家塅发生大旱灾,家中所剩粮食无多,拿出谷皮和米混杂着做成饼干给子女们吃,勉强保住了一家人的生命。左宗棠本人还因为吮吸米汁留下了腹大肚脐突出的后遗症。
艰难贫苦的生活对人是一种磨砺,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左宗棠,逐步养成了能够吃苦耐劳、勤俭质朴的性格作风,延续终身。
幼年的生活固然清寒,但是也有许许多多的乐趣在其中。
左宗棠刚出生的时候,祖父左人锦,祖母杨夫人都健在,年过八旬。左宗棠出生的时候,祖母杨夫人梦见有神人从空中降落在门庭中,自称“我是牵牛星下凡“。杨老夫人从梦中惊醒,发现室内充满光明,将灯光都掩盖住了。这个时候左宗棠刚刚出生下来。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人们盛传左宗棠为牵牛星下凡的来源。
正是做了这个梦,杨夫人对这个满孙格外看重,认为左宗棠是能够光耀左家门楣的人,一定能够拜相封候,光宗耀祖。这种态度影响了祖父左人锦,在左宗棠四岁的时候,亲自带着左宗棠到梧塘教左宗棠读书。有一次,左人锦带着左宗棠到屋宅后面的山上摘栗子,摘了满怀的栗子回家,左人锦让左宗棠将栗子分给兄弟姐妹们,左宗棠将栗子平均分配给兄弟姐们,自己没有单独多吃一个。左人锦看到后,非常高兴,说道:“这个孙子分配栗子十分公平,而且不存在私心,将来一定能够光大我家门楣啊。“这里就颇有点陈平分肉的意味了。
左宗棠五岁的时候,父亲左观澜携带全家迁往省城长沙贡院东左氏祠,通过开私塾教授学生来维持一家生计。左家三兄弟都由父亲授业读书,不再拜其他老师读书。
左宗棠在从小就表现出了出众的读书天赋。他在四岁的时候就随着两位哥哥去听课,每次一听到父亲教授弟子们的内容,他都能默默记在心中,并能欧理解贯通。有一天左父教左宗棠两位哥哥读《井上有李》一文,到:“昔之勇士亡于二桃,今之廉士生于二李“一句,便询问及两句中的典故,左宗棠回答道:”古诗《梁甫吟》有之。“这是他从两位兄长平时诵读的内容中所听到的。左宗棠的记忆力与反应程度,大抵如此。
左宗棠的父亲是一个非常严谨的正统儒家知识份子,立身处世以朱熹的理学为标准,左观澜教育自己的学生子弟们,就尤其注重义理的灌输,让学生们明白为人处世的道理与理解,正是这种用心的教书方法,一时声名鹊起,前来读书的学生越来越多。
左宗棠六岁读《论语》、《孟子》,并且读朱熹的注文(四书章句集注),九岁开始学习作八股文,并且开始稍稍攻读史书,对历史上那些圣贤英雄开始产生了仰慕的心理。并且狂傲不羁的性格于此时也稍微露出峥嵘来,认为天下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不能做成的。
十二岁开始学习书法,十四岁的时候每做一文成,就自我夸赞好文,并传给同窗好友观赏,好友们自是修养高深,视以微笑报之。然而左宗棠后来自尊自负的性格大约也是在此时开始慢慢形成。
以上则是左宗棠参加科举考试之前的读书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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