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刘科长打来电话，约小吴晚上去饭馆拧两盅。尽管嘴上答应了，可小吴心里却有点儿犯愁。不为别的，是囊中羞涩。去的话自己理应要结账，不去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这两年，小吴家的经济状况处于爬坡过坎期。妻子下岗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单位上班，孩子正在外地上大学，家里开销全靠小吴那点工资支撑。去年，小吴又东挪西凑加上全部积蓄作为首付，贷款买了套期房。眼下即将进入冬季，小吴家取暖费勉强凑齐，如果再去下饭馆消费，就不得不压缩其他开支，这个月家里日子就更紧巴了。想来想去，小吴琢磨着下午编个合理借口回绝了刘科长。
中午回家吃饭时，小吴把晚上赴约的事说给妻子。妻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去吧。刘科长退休才一年多，如果不去刘科长会多想的，兴许会产生人走茶凉的失落感。穷家富路，去时把咱们准备缴暖气费的钱全带上，别让人家看出咱们寒酸。饭店里的酒贵，你就在外面的烟酒店买两瓶吧。”临出门时，妻子叮嘱他现在时兴光盘行动，剩菜别忘了打包带回来。
下班后，小吴不敢磨蹭，骑上电车就往约定的饭店赶。赶到后，他见刘科长已经坐在卡座里。刘科长见他手里拎的两瓶酒，就问是不是从门口烟酒店买的，小吴点了点头。刘科长说，赶紧退回去，我已经带酒了。小王瞥见饭桌上放着一瓶一斤半装的二锅头。小吴赶紧说，这两瓶酒吃完饭你带回家。刘科长坚决要小吴去退酒。没办法，小吴照办了。
点菜前刘科长就声明，今天的菜由他点。结果，刘科长只点了一凉一热两个菜。小王叫来服务员打算再添两个硬菜，刘科长坚决不同意。最后，服务员噘着嘴走了。
吃饭的过程很愉快。他们两个在单位就能说到一块。多日不见话题自然是天马行空，想起什么来说什么，一点距离感也没有。这样，边说话边喝酒，不知不觉竟把一瓶酒喝光了。趁等待主食的空挡，小吴快步走到前台结账。结果前台反倒找给他四百多块钱。原来刘科长怕小吴抢着结账，就提前在前台预留了五百块钱。小吴把前台找回的零钱装进兜里，又从自己带的钱里拿出一百块凑成五百块钱整数，回到饭桌后交给刘科长。刘科长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把钱装了起来。
没有不散的宴席。临别时，刘科长从随身带的包内拿出一个信封交给小吴。小吴打开一看，见是厚厚一沓子钱。小王愣怔地看着刘科长。刘科长说：“前两天我和老赵通电话时，了解到你的情况。我现在家里虽谈不上宽裕，却没什么负担。这点钱你们两口子应应急吧。”小吴说什么也不要，两个人在饭店门口你推我挡起来。最后刘科长加重语气说：“怎么，我这一退休你就不听我话了？”说完，把信封揣进小吴的兜里。这时恰好一辆出租车路过，刘科长拦住车钻了进去。出租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小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鼻子一酸，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