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一天,天阴沉沉的发起冷来。一阵阵呼呼作响的风吹来,好不寒冷,坐在屋里的我裹紧了衣服,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地,想起了他们。
他们是一对父子。
父亲名字叫“大队”。依照辈分,我当称他一声“大哥”。他比我大了十来岁,不高,黑而瘦。年轻时的大哥脾气不好,对妻子少了体贴与体谅,竟把一好好的媳妇给打跑了,留下待哺的儿子。后来大哥收了心,去寻她回来,但妻子早已改嫁他乡,大哥未在娶,独身至今。
大哥背起行囊走南闯北,贫力气吃饭。爬高上低,夏晒冬冻,没日没夜的辛劳。过了年出去,年末回来。年年如此,也不知饮了多少漂泊的苦酒,受了多少人世的凄冷。妻子的事,让他变得朴实而热心肠,有次村里有人伐树,树太高大,没人爬的上,便找了他。他系好绳索,从两个人才能抱过来的树低“嗖嗖”的爬上去,开始忙活锯侧枝。树下一片叫好,甚至有人高呼他为“树王”云云。现在想起来,是当时别人有求于他,才对他树起十二分的敬意,还是那本身就是一句句讥讽呢?毕竟早年他是好赌的,毕竟他的账户上是没有什么钱的。我畏惧于往下揣测,害怕触及到人性的冷与默。
大哥的儿子,自小离了母亲的照料,体弱多病。于是大哥便给他取名“困难”。困难总是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感觉。大哥在家时,就和大哥住在有着两间破瓦房的小院里,不在家时,就住在他奶奶家.。每每吃饭时,总能看到他端着碗,大人们从桌上一碟碟,一碗碗的菜里匀出来些来,混在一起,便是他的饭。他蹲在堂屋东门,碗放在地上,一手拿着馍,一手拿着筷,在那里静静的吃。从不入席,也从不参与我们的谈论。他有时会抬头看看我们,目光里却是小心与羡慕。
他就这样充满总是批判和冷漠,少有鼓励与肯定的境况里成长,渐渐染上了一些不好的习惯——偷盗。到了最后,似乎每个人对他对都有说不尽的埋怨,能说出来他干的很多错事。但大家也仅仅是把他当成聊天的素材罢了,谁也不肯拉他一把。
有时候我想,当八月十五与春节时,当他们父子四目相对在凌乱的瓦房内,听着满村的欢笑与炮声,闻着满村的年夜饭的味道时,没有春晚,没有妻子与母亲的一家团圆,他们的心里是否会有一种如门外雪一样的孤寂,门外风一样的寒冷。
如今忆起他们父子来,忆起他们的泪水,他们的眼神,他们留在我心中的印迹,心中会有一种伤感。不知道依旧散落于人海之中漂泊的他们,现在是否安好?不知道何时才能有一种温暖,驱散他们与我们心中的冷与默,去温暖他们父子冰冷许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