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一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小山村,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东坡村,村子中间有一条蜿蜒百年的小河:甘泉河。
整个村子的人们都姓一个姓。关于村子的落成还有一个传说:300年前一对落难的兄弟颠沛流离逃荒来到此地,看到此处有山有水,适合垦田生存,无力奔波的兄弟俩就索性在此地安营扎寨、繁衍生息,直到现在发展成为了沿河而居、有着上千户人家的百年村落,这里的山山水水都印下了我儿时的足迹,洒满了我儿时的欢愉,不仅养育了我的身体更加滋养了我的心志。迄今为止,每每想来,依然觉得那就是我灵魂深处魂牵梦萦的精神故乡,承载着我生命的源头和归处。
幸福的童年可以疗愈一生。东坡村的春夏秋冬,给我点点滴滴的快乐,滋养了我生命中开心、快乐、乐观、开朗、坚韧、向上的生命底色:
春天我会跟在大孩子的屁股后面屁颠儿屁颠儿地爬上柳树折柳做哨;会趁羊儿吃草的空闲采来刚开的小野花儿做耳钉黏在耳垂上臭美;会小心翼翼在河边缘的淤泥浅滩里抓密密麻麻的蝌蚪,下午放在课桌上心思也随着它们密密麻麻,最终被老师训一顿了之后傍晚再把它们放回小河里。
夏天我们会经常三五成群泥鳅般在河里扎猛游泳;会跟哥哥他们一起用自制的铁丝网兜,悄眯眯地趁着桃园大爷睡午觉的时候,把网兜伸到桃子下面一扯,一个肥美鲜甜的桃子就收入囊中了;会在瓜棚里乖乖等着父亲摘回来个圆滚滚的大西瓜,大拳一捶“砰”地裂开,整个脑袋都埋进西瓜里大快朵颐;会在雨后潮湿蛙声四起的河边小树林里抹黑用电筒捉知了猴儿,捉一道儿,吆喝着摆在路边数一数看谁抓的多、看谁的知了猴儿爬的快;麦秸垛里面捉迷藏、凤仙花染指甲、平顶房上数星星、偷鸡蛋换雪糕、比比划划学《射雕》,小时候的夏天不觉炎热不觉蚊咬,只记得虫鸣寂静落下,鸡啼黎明破晓,孩童无烦恼,岁月静好。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勤劳的我们会帮着大人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最喜欢放羊:羊儿悠闲自在的吃草,我就可以肆意发呆、看书、摘小酸枣、逮两只蚂蚱喂它们吃草、看它们打架,给他们配成一家人“过家家”;还最喜欢到最远的田地里去收秋庄稼,因为远,为节省来回路上时间,母亲总会准备好一家人中午要吃的东西,直接就地解决吃饭问题。这对于我们来说可是像野炊一样兴奋愉悦的事儿呐!为了中午能吃到好吃的,我们卯足了吃奶的力气干的热火朝天:刨红薯、摘花生、撸豆子、刹芝麻、捡棉花,劳累过后中午喝上一杯白开水、吃上一口苹果、馍馍、月饼,顶配是带上暖瓶泡上一包华丰方便面,可真是人间绝味,劳动看来是最佳的佐味剂。
春种冬藏,寒来暑往。冬天在我记忆里是最漫长的时光:每到冬季母亲不愿早起,都是父亲做好早饭喊我们起床;到校门口天还蒙蒙亮,树林里搂一把树叶点个火堆,扔几块鹅卵石进去烧热,校门一开把火堆踩灭,鹅卵石扒出来热热乎乎揣在兜里继续翻来覆去暖手;课堂上时不时地会飘出烧焦的糖味儿,肯定又是那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子在后排用酒瓶盖子装了白糖在蜡烛上烤了来吃糖稀,接着就能听到老师走过去踢他们屁股的“哎呦哎呦”的惨叫声;大雪漫山的午后,父亲会带上我们带上我们家的老黄狗上山下兔套、放荒、窑洞里掏麻雀;站在山顶眺望远处雪雾里影影绰绰的城市,那时候就觉得那就是最大的城市了,长大了我肯定要在那里生活,年少不知珍惜唾手易得的快乐,年少就在踮起脚尖憧憬梦幻的未来。
直到我发现生活不是一部电视剧,我也不是故事的主人翁,訇然间我的意识才开始跌进现实,命运的齿轮才开始发生偏转,小小年纪的我才开始感受真真切切的喜怒悲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