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失眠

曙光里的歌

文/蓝银冰雪  未经允许禁止转载

【文字家园】

那一个个幸运星,是用各种颜色的玻璃纸折的,反光;还被白峰细细地撒上荧火粉,在黑暗里,是会发光的。

                                                                                                ——《曙光里的歌·星星失眠》

白峰被捕了。

白若冰呆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用手捂住嘴,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人群围着的是一辆警车,几位警察以及一个高大的被用手铐铐住的学生。夕阳的光照在他那头乌黑却像刺猬一样的短发上,刺得白若冰的眼睛生疼。

白若冰曾经有多么崇拜白峰,如今就有多么瞧不起他。她想不明白,曾经那么优秀的小峰哥,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曾经最愿意赖在白峰身边。白峰是她叔叔家的孩子,是她童年的偶像。成绩永远班级第一不说,精通围棋象棋,写得一手好字,口才也棒,穿上燕尾服往舞台上一站,主持一通后身后迷倒一大片。初中时甚至还有许多女生给他写过情书。

他待白若冰也极好,是极宠这个妹妹的。

他大白若冰一岁,却比白若冰高出一头半。小时候有小孩欺负白若冰,白峰往那儿一站,扬扬拳头,吓得那小孩哭着逃跑了。

“小冰不哭了啊,小峰哥给你买糖去好不好?”那么高的个子,面对白若冰哭时也是手足无措,笨笨地哄。

白若冰得了糖,破涕为笑。那买糖的钱,是白峰的 “私房钱”——他总是寻找任何时机攒钱,然后偷偷给白若冰买好吃的。

白若冰初一时的生日前,白峰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嘿嘿,我要天上的星星,会发光的那种!”白若冰吊在白峰胳膊上撒娇。

“好。”白峰一口应下。

白若冰一愣,以为白峰也没有在意,只是随口答应一句而已。于是,便将这“天上的星星”抛在脑后。

 但当她生日那天晚上,白峰突然叫她出来。

“小峰哥,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啊?”

“下楼,今晚你才是主角。”白峰在电话那头神秘地说:“我在你家楼下的公园等你。”

白若冰莫名其妙地去与白峰会面。当她见到白峰时,发现白峰周围还有好几个人。那些人她也认识,都是白峰的朋友。

“欢迎我们今晚的主角登场!”白峰走上前给了白若冰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峰哥,这是要干啥?”白若冰有点发懵。

“惊喜,“白峰神秘一笑,“三,二,一,开始!” 白峰突然领着他那几个朋友唱起了生日歌。

他唱得最大声,却跑调,跑到火星上的那种。白若冰听着,眼睛里亮晶晶的。

唱完,白峰变戏法似地掏出一个瓶子,晃了晃,“ 看好了,这是我送给我妹妹的发光的星星!”说完,将 瓶子里的闪着光的东西抛向天空。

白若冰就看那一个个小光点飞向漆黑的天空,又落下来,落在她周围。

“喜不喜欢?”

“嗯。”白若冰鼻子一酸。

那天晚上,她把所有发着光的星星带回家。

她猫在被窝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星星。那一个个幸运星,是用各种颜色的玻璃纸折的,反光;还被白峰细细地撒上荧火粉,在黑暗里,是会发光的。

白若冰欢欢喜喜地抱着那一瓶子的星星,睡不着。于是她就不断晃动那些幸运星—她要让这群幸运星陪 她一起失眠。

不久后,白若冰在白峰家里看到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不成形的幸运星,歪瓜裂枣的。

可是后来,白峰就变了。上了高中后,他就像是变了个人。到不是说对白若冰不好了,而是打架斗殴,喝酒抽烟全沾上边了。学习成绩直线下降,总跟父母大吵大闹。甚至,他曾牵了一个女孩的手回来,让白若冰叫她嫂子。

白若冰想不明白白峰倒底怎么了,便悄悄潜入他们学校。却发现了一件令她震惊的事:白峰和几个同学组成了一个小团伙,抢校内其他同学的钱。

 “你不能这样!”白若冰也曾阻止过白峰。

“没事,我有分寸。”

有分寸吗?有分寸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周末,白若冰打算去白峰家,告诉她的叔叔婶婶白峰的所作所为。但她刚到楼下,便看见小区内围了很多人,人群中,几个穿警服的人押着一个戴手铐的人走出来。那像刺猬一样的头发,白若冰太熟悉了。

人群中有人议论:“这还是个学生呢,去抢人钱去,人家不给,就拿刀把人家捅了,幸亏没出人命。”“这孩子算完了。”“我怎么记着这孩子小时候可好了呢?”“哎呀,孩子长大了就变了。”

白若冰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她好像听见了婶婶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想进楼看看她的叔叔婶婶,脚下却是一跟跄差点摔倒。她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但仍有一些亮晶晶的东西从眼睛里涌出,顺脸颊流下。风一吹,落在地上,跌碎一地。

白若冰木偶似地回到家中,整整一天无论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你叔叔给爸爸打来电话了,你小峰哥......”白若冰的爸爸握着电话走进白若冰的房间。

“嗯。”她呆呆地应了一下。

晚上,白若冰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爬起来,翻出了白峰送给她的那瓶会发光的星星。她晃了晃,瓶子里的幸运星哗啦啦地响。

白若冰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是夜,她抱着那瓶发光的星星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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