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宝贝:
当我发出这封电邮的时候,正在机场,又要离开。诗情画意的杭州今天很晴朗,天空的颜色像极了你在大一、去警校看我那天穿的连衣裙。
奇怪,每当漫步在千岛湖边、我一个大男人总能想到“低花落树小妆楼,春入眉心两点愁”的画面,哈哈!
我想,这里也许适合你。
你的婚礼,我其实有去。没有让你看到。远远的凝望,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化浓妆。我觉得,没有平时好看,哈!可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昨晚我梦见咱们上高三的时候,我们还坐在学校后墙的街边,榆树下的路灯忽明忽暗,我一边抽烟一边看你默书。你常说“岁月静好”,现在想起来、有你的日子才算。
18岁,对世界充满热情和叛逆,即使茫然,却也气凌霄汉。你知道吗?我那时候有个愿望,就是穿着一身警服倍儿精神地站在你面前,然后,然后抱起你转几个圈,嘿。
婚礼之前,我们大概有8年没有见过面了。其实,我偷偷看过你几次。知道你结婚,我特别开心,真的…
这八年,我每一天都在“黑暗”中践行着自己的理想,虽然它看起来却好像在背道而驰。我以为,我们总会在原点重逢。我不需要生活的韦弦之佩,我只信自己。
很想陪你再看一次《东邪西毒》。一直记得、你说我长的神似欧阳锋。那时候真的为此郁闷了很久,呵呵。后来我偷偷练习那些“大舌头”的粤语歌,希望如果有一天能有机会,唱给你听。
沫沫,我但愿没有辜负过你。
我不记得这些年里自己有过多少个女人。无论欢愉过多久,刹那的激情之后就是漩涡般的空虚。在那空虚里,我仍然要带着面具。婚姻于我,还是不逢不若吧!
但你不同。你是我特别的朋友。唯一的…唯一的。
我衷心地祈愿你幸福,我知道一定会。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认为最应该获得幸福的人了。你的那位许先生虽然有些死板,却算是个规矩的人。
我怎么知道?调查了啊!嘿嘿,是我的沫沫结婚啊,当然必须查清楚。
丫头,要记住:任何时候,多为自己着想。男人总是自私的。呵呵,无论你是否相信。
送给你的结婚礼物收到了吧,这是我能为你做的一点事情。务必收下。
我真的特别特别想见一见你。可是现在还不能。遥遥无期?也不一定。毕竟曙光就在前方。
我是你的老同学,老朋友。你是我唯一愿意爱着的傻丫头。我可以说爱你么?夏沫生,我爱你。我爱了你十二年。
有空就会给你写信,如昨。为我珍重。
闻拓。
xx年9月1日
天上有多少颗星星,地上就有多少被遗落的心情。
沾满尘埃的,被风干的,最后化为泥土、深埋地下的,经过不知几季的变幻,再在风雨阳光的催生下长出新的轮回。
这不就是人生嘛。
闻拓给夏沫生写电邮的时候,夏沫生在做什么呢?
她在夜凉如水的北方,在一座城市的万家灯火之一,在氤氲着熟悉气息的客厅沙发里,环抱着双膝,静静地看电视。
她的丈夫在一旁看书,时不时与她搭几句话,钟表的步伐整齐而均匀。
她就如同所有到了一定年龄就一定会嫁人的女孩一样,即使往昔的岁月有过璀璨和遗憾,但也终究躲不过眼角的第一条皱纹。她不曾期待吗?没有等待吗?
有过。她等了他八年。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啊!不能说,不想说,不必再说了。都过去了吗?直到三天前她还以为是的。
三天前,她收到了一件包裹,里面有一张CD和一张五万块的存单,CD上是张国荣在电影《东邪西毒》里欧阳锋的扮相。她愣了一下,心头一紧,转而掉了泪。
她想当面问一问,这位当年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这位在她受欺负时挺身而出的男人,这位她暗恋了十二年的老同学,她想问问他:为什么永远都是只能被你找我、而我却只有等待呢?!
一年后,李警官在整理他的遗物时,登陆了电邮,在草稿箱里、发现以上这封未寄出的信。
李警官仿佛又看见十年前,那个在警校最出色的学生,他意气风发地样子。他曾问过:“做卧底算英雄吗?”说完了竟孩子气的笑了。
怎么不是呢?暗夜里与魑魅魍魉角力的战士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都是英雄!
他本可以带着五万块的奖金,结束自己八年的卧底任务,荣归故里。可不到最后,谁又知道上帝的剧本写的是什么。他牺牲的那一刻,会想起什么呢?
“当不能再拥有的时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是吗?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