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者的嗟叹

工闲的时候,我读《三国志-武帝纪》。此处的武帝就是在中国妇孺皆知的奸雄曹操,曹操之名,在中国虽然有名,但知其身世者鲜矣。《三国志》载,曹操乃“汉相国之后”,桓帝时的“中常侍大长秋”的养子嵩生了曹操。曹操少时可谓不务正业,好斗凶狠,如“操少任侠放荡,不治行业,世人未奇之,唯梁国桥玄、南阳何禹异焉”。

读到此处,我就有一种想哭的委屈的情绪,这种情绪自我上高中以来常伴随着我。

我毕业后,换了好几个工作,屡换屡败。巴结不上上级,下岗,失业。经济陷入贫困,几乎到了要饭的地步。别人看不起,找不到对象,在别人眼中,我就是个高分低能的动物。

虽身无分文,但我自己亦有不可泯灭之气,不能向外吞吐,只有记之于文,常叹世上仅存轻视我的人,而没有桥、何这样的人。

我知道天道酬勤,只要我付出努,就有成功的可能。所以我就发奋图强,远走岭南,漂泊南粤各个城县,饱受颠沛流离之苦。

没有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不知世上的艰辛。

而我呢?是否经历呢?没有,一点也没有。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淡而无味。我总是自我感觉,自我欣赏,幻想着有一天我能够成功。虽然,整天大把大把地虚掷光阴。空想也罢,梦想也罢,只有有了梦想,才有可能成功,总比没有强吧。

看电视,看影碟。床头书很多,但都束之高阁,辜负了自己的梦想。

余读《三国志-臧洪传》,有“洪辞气慷慨,涕泣横下,闻其言者,虽卒伍厮养,莫不激扬”。

余由此想到在某厂唱歌比赛之前的排练,筒管房门前面的空地上,我们车间的人员排成三排,设备主任金某指挥领唱。四周的白杨在寒风中哗啦啦的吹响,令我心生悲意,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受。悲谁呢?或许是自己,或许是家人,不得而知了,或许二者皆有吧。

身在岭南的千百个日子,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工作紧张,苦燥而无味。

每当佳节来临,或下班后独自散步野外,看到素月挂在林梢,就开始思念故乡。思念故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那掩映在浓叶间的红砖兰瓦的房子,那日暮鸟投林的壮观的场面,还有那片和我家院子间隔一条路,种植着桃树、杨树、杏树、榆树、椿树的坟场,是我儿时的天堂。

不是吗?身在他乡的游子,在佳节来临时谁不思念故乡,“每当佳节倍思亲”是王维的诗句吧,它表达了身处他乡的游子共同的感受。

余不知何时是我的尽头,亦不知何时是我的终点。

无根的萍,随风的蓬。

时间不以我喜我悲而流逝。

万里江山,处处是青山。

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顾亲友死活的人,是为无情;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顾道义,是为无耻。无情无耻的人,余不与交也。

又到了岭南的冬天,天气越来越凉了。

此时的家里会怎样呢?

妻打来电话说,天气很冷。

六年前,我就是在此时离开家乡,离开新婚的妻子,远走岭南,打工谋食。

受骗,上当,辗转岭南,颠沛流离,谁知此中味?

余读《达尔文传》,认为达尔成功的首要条件,是他有一个有钱的父亲,能够让他乘座贝格尔号环球旅行。

特别是现在,有一个好父亲比有才识更重要,现在网上不是盛传“我爸是李刚”吗?

而我呢?

出身于社会的最底层,父母含辛茹苦供我读完大学就已经无能为力了。

一文不名的书生,能否登上成功的彼岸。

尽吾志而无悔矣。

余性老实,忠厚,就是老百姓所谓“无能”者也。余不喜酒醴之味,金石之声,美色贪欲之念,而尤喜读书。俗语曰:“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但直今也不见美女财气,只身飘零岭南,几陷困顿绝望的境地。

我已三十有四了,早过了而立之年,三十而立吗?至今一事无成,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就是如今的工作亦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我不知自己还能在岭南呆多久,过了35岁,工作就难找了,找不到工作,回乡能干什么呢?

在靠人事关系的家乡,没有人是找不到工作的,家乡的体面的工作是有钱或有权子弟的专利,是他们脱离农村的面子工程,他们怎么会在意那么点工资呢?而我就不行了,我需要一份工作,不管体面不体面,只要有工资就行,因为我需要养活我的家人。

在家当农民吗?却没有缚鸡之力。我只是感到在外面活得很疲备,总是想着将来能够归隐田园。但是只有有钱的人才能有此资格,我只是一文不名的穷书生,怎能奢侈地谈归隐呢?

回到家乡,我只能成为村里的反面教材,上了大学而又一文不名的书生。

我在岭南打拼的目的主要有三:

一, 为自己、为妻子。

二, 不能成为村里的反面教村。

三, 梦想能成就一翻事业。

十一

上午骑着单车,沿着105国道向东,至江南大桥。江的名子为“东江”。江面上虽没有白帆点点,但运沙船却很多,往来穿梭,络绎不绝。船上大都养着狗,沿着船舷跑,翘着高高的尾巴,让我想到家乡田间的狗尾巴草。

天凉了,似故乡的深秋。

此时,故乡已下霜了。

暧冬忽又至,离家已七年。

虽然我亦深爱着我的家乡,但故乡贫瘠的土地不能养活我,靠人事关系维系的地方,不可能有我的一片天地。

十二

靠人事关系维持的社会,最大的受益者必然是有权有钱者,普通的老百姓日夜忙碌所得只不过是一些他们吃剩下的蝇头小利。

工业薄弱的小城,山水相间,却有规模磅大的别墅群,就是上述现象的体现。

试问,深宅大院中,安居者为谁呢?

十三

从五楼的阳台上,望南天的弯月,应为农历十二的月亮,金黄,金黄的。雨霁,天空很蓝,很净,很凉,感到很舒适。让我想到故乡打麦场上挂在槐树林梢上的素月,黄昏的素月。

户户灶烟,该吃晚饭了,母亲该唤外面贪玩的孩子回家了。

可是,处在他乡的游子,谁来呼唤他归家呢?

十四

我满载着希望来到岭南,孤蓬漂泊,辗转反侧。希望有了,又一夕间逝去,留下满腔的酸楚与惆怅。财来财去如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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