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熙喊二荣出去玩的时候，二荣本是不打算去的，当时她正在自己玩摞帽子的游戏。二荣的祖上是在清朝做官的，据说还是大官，但已经一代一代的没落，最后回到了这个小城从医。可到了二荣父亲这一代，家里已经只能靠卖祖产过活，帽子上的珠子和家里值钱的东西一样，都已经被父亲卖掉或是当掉了，父亲说他还能赚回来，可她所谓的赚不过是去赌，哥哥说了，他早晚有一天会把他俩也输掉的。其他分家了的堂叔、堂伯要比她家情况好一点，光熙就是她的堂兄。
光熙又在喊她了，二荣不想出去，是因为自从去年娘去世了，光熙他们总是变着法的欺负她。或是喊她是没娘孩，或是抢她的好看石头。其实娘走了，二荣没有太大波动，因为更多的是姐姐和哥哥在照顾她。唯一记得的就是家里没有吃的，娘可以领她去外婆家吃饭。虽然外婆很凶，一直在数落娘，但是吃饱的感觉太好了，这些小事二荣并没有往心里去。娘没了，每当二荣喊饿的时候，爹爹就会说，河南都人吃人啦，有吃得就不错了！不过哥哥姐姐总会想办法给二荣找点吃的。
光熙又在喊她了，二荣还是决定出去了，毕竟光熙喊了那么久，她心里有点过不去，况且今天哥哥在家，有哥哥在他们不敢怎样。可二荣出门时发现今天不仅是光熙，大院里的好几个小伙伴都在门口，上次和他们一起去城墙下捡日本女人扔的高跟鞋，结果有大人喊他们时，大家一哄而散，二荣跑得最慢，大家并没有想起她。想到这些，二荣不服输的脾气就上来了，怒了怒嘴就跟了出去。不出哥哥的意料，二荣还是出去了，由于担心，哥哥心照不宣跟了出去。
玩了一会儿也没啥意思，有人提议玩背人撞对对。这个游戏非常简单，就是每两个小伙伴为一组，一个人背着另外一个人，谁背上的人被撞掉了即为输。二荣当然和哥哥一组，背上瘦小的二荣，对于哥哥而言毫不费力。哥哥比二荣大两岁，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九岁的哥哥已经知道了担负起照顾家人的责任。三下两下哥哥已经把两组小伙伴淘汰出局，二荣在哥哥背上哈哈地笑着，指着光熙大喊“还有他，哥哥，撞他！”
“好嘞！”哥哥觉得自从娘走了，见到妹妹笑就是他最开心的事情，于是用力向上托了托二荣的屁股，向光熙冲去。然而，撞到光熙的瞬间二荣只觉得哥哥的开始后倾，她还没来得及调整就只觉天空房屋开始旋转，然后就听到了哥哥撕心裂肺的哭喊。二荣眨着眼看着哥哥，虽然哥哥努力调整摔倒的姿势，仍然把二荣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二荣被哥哥夸张的哭喊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哥哥却迅速把她抱起，用手捂着她的头。喊人，没有人应。哥哥迅速把她抱进家，抓起一把炉灰呼到头上，血立即把炉灰染成了红色，有很快被冲掉了。
二荣这才发现自己的头破了，才发现头好痛，她扭头看见了夕阳正慢慢落下，小伙伴正在三三两两的回家，天边映得通红通红，像血。二荣好像看到了娘，二荣想娘了，娘最喜欢抱她了。听着哥哥的哭喊“二荣！你可不能死啊！死也不能死在我前边！二荣！”二荣觉得有点困，她想让娘抱着，她想睡在娘的怀里。
哥哥那句话却像刻录机一样留在了她的心里，在很多年以后，在哥哥去世那年，以及去世后好多年，在她自己安静下来时，二荣会突然说，你不能死在我前边呀！这是后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