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跨年之夜,和艾米一起围坐在冒着热气的云南牛肉火锅旁,酸爽的汤底温暖了胃,也扫去暖冬仅剩的一丝寒意。
遥望2023年底,刚刚知晓明年即将借调的自己,尚处在对未知命运的惊惧中,艾米则深陷重返急诊的梦魇,难以自拔。一顿能量满满的烤肉,似乎也难以消弭凛冬的苦寒,徒留两个不在当下者惶惶不安。
昨日之日不可追,明日之日须臾期。对于未来不确定性的幻想与担忧,与沉湎于过去的美好回忆并无二致。
下笔万字,字斟句酌,挑灯夜战,内耗日渐消弭。借调一年,深切感受到了交通规划在政府层面的压力之大。部门领导是内卷之王,却也是值得敬佩的理想主义者和实践者。在委内外协调会上,深刻认识到行业管理壁垒高耸,难以承担起改革重任。其症结源于体制机制的责权分离、纵向失管、横向内卷,也与既得利益者的路径依赖难逃干系。改革者,知错方能改,革字常染血。从规划决策、规划管理、规划编制到行业运营,当改革之刀无差别地挥向全链条的从业者,曾经的领导者也就成了最大的拦路虎。即便换血上层少数人,中层人员的推诿无为也会令改革新瓶装旧酒。裹挟于改革浪潮的中层理想主义者,唯有日夜兼程,以笔为剑,才可能以文字和逻辑的力量,影响高层决策,期盼一丝曙光。
远行万里,探访异路,变换山河,动力有增无减。在不同的城市与自然间穿行,避开拥挤的人流,寻觅小众的路线,才能看到当地真实的生活样貌和生态风光。祛魅后的诗与远方,既有与眼前日常相似的苟且,也有苦中作乐的片刻欢愉。在异同的模糊里,藏着生命的真谛,家旁支流也仿佛有了远方江海的壮阔,园林后山又何尝不与巍巍苍山绵延相连?此方即远方,有了此心,生活随即多了几抹色彩,脚步可达处,都可转化为生命体验的养料,无声无息间在心底留下些光亮处,照亮未来的幽暗。空间的变与不变,与时间长河相连,此时此地,值得一游。
理顺万念,反思不止,打通断路,心思愈发通透。人心如猿,意念似马,跃奔不息,梳理不顺。千般思量,不如向前一步,唯有行动才能理顺思绪。在认识自己的漫漫长途,有太多迷宫陷阱,中招后犹如鬼打墙般,陷入静止,一晃数年。人与事物的本质,在哲学层面本就充满争议,又何必执着于曾经划定的心湖界限,不敢越雷池半步?界限背后,常常蹲坐着一个无助的孩童,静待一双有力的手,牵着他跨出地上的圈。有人穷尽一生,也未能等到,就在圈上盖出堡垒,架起坚硬的枪矛。走入井底,方知天地辽阔,无不可达,心底的孩童也日渐开朗,与当下的自己笑着招手。收起利爪,卸下重负,复归孩童,才知一切如新,瞬息万变,从未停止。
我和艾米顺着亮马河一路向东,规划师口中的东方塞纳河,人迹罕至,略显几分形色萧索。但火树银花宛如星河,于静谧中似在诉说着万千人的岁末心愿,仍烘托出温馨的氛围。行至蓝港,人头涌动,如江如海,人们抬头望着大屏幕,似在等待着什么。
零点钟声即将敲响,人们不约而同拿出手机,齐声计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纷纷将孩子扛到肩上,仿佛能更快抵达新年的起跑线,在人生的马拉松拔得头筹。
“5、4、3、2、1!”新年到来,屏幕上仍然在放映着之前的电影广告,并无变化。前方一位东北小伙高高举起抱在怀里的狗子,大声欢呼起来,狗子不知所措,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无助地看着人海,甚是滑稽。
突然,不远处发出一阵惊呼,原来是有人求婚,现场气氛又人为地活跃了几分。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得到什么。”
我和艾米将视线从飘向天空的气球收回到彼此身上,大笑不止,牵手走向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