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项链

                                项链

                            文/冯培妮

挂那条项链的时候,我真的相信,我和它,彼此都美丽起来。

——张晓风

替父母搬家整理东西。

一口酒红色的大木箱,是母亲当年的陪嫁。油漆已有些许的斑驳,木质也有细小的裂缝。岁月的气息似乎要从木箱中流溢而出。

打开木箱,氤氲的浊气逐渐散去。几卷残纸,两三团褪色的毛线,一些裹卷整齐的布块,还有,一串项链,一串骨质项链!

是在等我吗?

它安静地躺在箱角,穿越历史的尘埃,唤醒我久远的记忆。

我小心翼翼地捏起这串项链,生怕时光之轮已将它碾成粉末。还好,依旧坚硬,依旧铿锵。原本应是白色的骨质项链已经泛黄,两侧若干个珠子夹着中间几片骨叶,骨叶上恰到好处地刻着镂空的花纹造型。我想,这恐怕是刻骨(铭心)一词最佳的注脚吧。串起项链的细麻绳竟还坚韧,只可惜同样是骨质的搭扣损坏了。

我将它比划在胸前,记忆迅速掠回到三十年前:

大约是过什么节吧,外婆在晌午时来到我们破败的小院。外婆和母亲、父亲的絮叨从来不是我关注的重点,我的眼睛总是贪婪地瞄向外婆挎着的包袱——那里一定有好吃的,一定有。火烤包谷豆?一块硬豆腐?或许还会有两颗玻璃糖!

最贴心的还是外婆,怕是瞥见了我的贪婪吧,把包袱搁在膝头,瘦骨嶙峋的手塞进包袱,摸索着掏出一个纸包。我的心也激动起来,渴望地舔着嘴唇。外婆的手轻轻颤抖着伸到我地眼前——一串项链——就是这串骨质项链!

我仍能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有了一种惊奇到窒息的感觉。不是没有做过公主梦,只是在我贫瘠的童年从没想过它会变成现实!项链显然并非是崭新的,可我依然怀着一种极度的虔诚接受了外婆庄严的佩戴…...

外婆离开这世界许有二十多年了。我对这串项链的记忆也尘封了近三十年,若干年前就以为它彻底丢失了。

然而,此刻,它与我相遇。是命运之神着意的安排吧?是为了让已然粗糙的灵魂回望来路吧?

这条项链从哪里来,外婆没有说过。但我想,它成为项链的历史也一定比我现有的生命还要长。

我将它聚于手心,再次细细端详。这会是什么动物的骨骼呢?飞禽亦或小兽?或许也可能是某种鱼类的骨骼?当年制作这项链的匠人又是怎样的机缘巧合将已消失的生命用他的巧手改写?

逝去的历史无法猜测,生命的传递令人肃然。

我相信,这条项链是有生命的。当它挂在我胸前的时候,我的肌肤能感受到它的温度,甚至,外婆的气息。

我真的相信,挂那条项链的时候,我和它,彼此都美丽起来了。                                                             

                        2018.6.23写于寒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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