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上班路上看了一本书《最后的耍猴人》,摄影师马宏杰出的。跟拍河南新野耍猴人杨林贵等人12年,用详实的笔触和照片纪录了耍猴人们走南闯北挣饭钱的经过。
书中写的新野县和我的老家一样,贫瘠的土地不能给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什么恩惠,一年四季靠天吃饭,村民们除了种地的微薄收入外大多没有其它的活钱。
鲍湾村和冀湾村是耍猴人积聚的主要村落,就像湖南兴化人开复印店,青海化龙人开兰州拉面,平时只要见到耍猴人他多半就是新野的。杨林贵就是鲍湾村的一个耍猴人。摄影师马宏杰从2002年结识老杨开始跟拍鲍湾村的耍猴人,十二年时间里跟随他们行走江湖,扒火车、露宿街头桥下,记录下了他们的酸甜苦辣。
冬到粤桂川,夏到黑内蒙,去过缅甸南,耍过西藏边。走南闯北买不起火车票,一群人和猴子一起凌晨抹黑扒火车,在露天车厢里苦捱,到了耍猴的地方找废弃场搭塑料布当临时的家。
表演一天通常不到一百元收入,遇到有给假币的一天就白忙活。还要被人撵来撵去,遇到帽子带沿,袖上带标,腰里别棍,身上带刀的都要被各种罚款敲诈一番。
03年闹非典,一年没有出去,猴子待久了容易生病,养了多年的老猴,养猴人舍不得也只能挖坑埋了。
第二年去广东,春节就在广东耍猴过年,赚了最多一次,四个月下来每个人分了3000多。14年铁道部出规定,要拘留扒车的,这些耍猴人便不能再外出耍猴了。
如今村里耍猴的大多办起了养猴厂,杨新贵也承包了十亩地种起了大葱。耍猴的就剩下了七旬上下的老人,再没有年轻人耍猴卖艺了。
看完这本书,想到了我老爸讲过他年轻时候扒火车。三十年前老爸也和村里人一起扒过火车去外乡煤矿捡过散煤背回来卖,刚开始成功过一次,以后管的严了就再也扒不上了,只能守在煤火车经过的地方,爬上高高的铁路地基,趁着火车开过去的时候捡地上的土坷垃砸火车上守煤的,守煤的被砸了,就拿火车上的煤块回砸过来,几个人躲闪后也能捡到几块,回去逢着大日子烧几天煤块。我上小学时候还去过老爸捡过煤块的铁路路轨旁转过,没有见到过拉煤车,倒是有一辆列车经过,有个人大概见我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可怜我,扔了两三个一元硬币出来,被我听到响声捡到后欣喜若狂了几天,小伙伴听说了也天天去车轨轨道边。
高三毕业那年21岁,第一次坐火车,没有手机,去天津准备跟着叔叔摆地摊。买不到坐票,站票还是凌晨一点的车,在车上找了一个旮旯地窝了八小时,旁边有个农民工背着蛇皮袋打鼾,睡也睡不着,看了一晚上《穆斯林的葬礼》,车到站也看完了小说。一晚上这么熬到觉得年轻还能抗,新野养猴的老杨他们往往在露天车厢里熬四五天,过隧道时候冷风倒抽,和进了冰窟没区别,有一次因为实在冷钻进了闷罐车,车门被锁上,饿了四天四夜差点死,老杨他们再不敢钻闷罐车了。
老一辈人真能受苦。老爸三十出头时候和妈开着农用三轮出去收高粱穗子,上午出去大半夜才回来,有一次回来的特别晚,可能都十二点多了吧,反正小时候超过了十二点就觉得特别晚了,我和妹妹又饿又怕,就对着开着的窗户大声喊爸妈的名字,一边喊一边哭。当时我就想不会是车翻了吧,乌鸦嘴从小就灵,车果然翻了,幸好人没大碍,幸好翻车地方离家不是太远。
记得以前村里有个老叔聊天时候说过,穷人家的孩子,尤其男的,要啥没啥,只能别人两年弄的事,咱放二十年来弄,甭懒,别怕苦,还不能急,急了身体就别想要了。
毕业两年,我却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上学晚,年龄大,长得不好看,还老实头一个,看着别人买房买车就觉得绝望,想着只要来钱快啥都要干。结果熬夜熬了一年多,牙缝里省钱,房价年年涨,攒的钱还不到首付的五分之一。如今想明白了,有啥办法,慢慢熬吧。
江湖路远,赚点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