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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的手年轻时被机器轧过，少了两根指头，但干些轻巧活儿不大碍事；性子也有些闷，不爱说话。或许正是这些“不便”，加之老婆走得早，儿子又在外地安了家，他一直一个人过着。人们也开始慢慢喊他老张了。
前几年，好政策给老张办了低保，又翻修了老屋，整个焕然一新，有了新气象。老张过上了不愁吃、不愁穿的生活，就是生病也有医保报销。
生活的好起来，让独身的老张再次萌生“干点事”的念头，毕竟手头宽裕了也代替不了心里的空落。这个念想年轻时当然有，但随着自己年龄的老去和生活的拮据放弃过。现在再次萌生，而且更加急切，因为再过几年，就真没力气了。时不我待啊！
但念想终归念想，急终归急，你首先得有个合适的机会呀？
大概是前年的开春，镇上搞旅游开发，要修一条通往山上的路，工程很大。一个人的机遇或许就是另一个人的希望。老张终于有了“目标”，对这工程盘算起来了。这工程要拉沙运石，老张正好有台旧拖拉机。老张人不是很懒，原先常给工地拉货挣些辛苦钱。自从过上衣食无忧生活后，他慢慢懒得动了。这回他开始“重操旧业”了，目的是想揽点活干。老张开始找各种机会打听消息。
可工程队的老板偏偏有意无意躲着他，无论老王怎么套近乎。这令老张很不解！每当夜深人静时，老张就琢磨这事，想着这事怎么着都合适，自己有车有闲，老板不应该对他这样？……
老张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一个好办法。第二天天黑之时，他提了两条好烟，趁着夜色去了村主任家，央求村主任给他牵线搭桥。
村主任常一个人在家，儿子儿媳都在城里。老张来到村主任家，把两条烟放在桌子上，陪着笑脸说：“主——任……”当老张说明了来意，村主任痛快地答应了，并表示，只要他出面，这事十有八九能成。老张听后非常高兴，千恩万谢后兴冲冲回家了。回来的路上，一只野猫突然蹿出，吓他一跳，老张只是嘴里“啧”了一声。要是在平时他会跺脚骂上几句的。
回到家，这一晚上，老张又想了半晚上，久久不能睡去——这回不同往日，他脑子里设想了许多美好场景，譬如，他开着拖拉机在工地上来回穿梭，一沓沓钞票进了腰包……梦里，他也梦到他数钱数到手抽筋呢——正当他兴奋时醒了，却发现他手里正紧紧攥的是团成一团的枕巾，但他并不失望。
好长时间过去了，也没个动静。老张每次遇见村主任时想问，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想着有了结果自然会告诉他的。也不敢去催。
几个月过去了还没消息。一次碰见，见四下无人，老张低声问村主任“有信儿吗？”村主任一听，用责怪的口气说：“哎呀！人家工程队刚进场，手续还没全理顺，要问也得等人家正式开工吗？这事急不得！”老张一听，连连点头：“是！对！好！”
就在等待的这期间，村里一户人家盖房，上梁大吉，老张去帮忙，多喝了几杯，摇摇晃晃很晚才回家。或许是白天热闹的一幕幕，这晚老张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怎么也无法入睡。
酒壮怂人胆！借着酒劲，老张从炕上爬起来，重新穿好衣服，出门摸黑向工程队的临时工棚走去……
当老张看见工棚的窗户还亮着微弱的灯光时，他一阵紧张，心都蹦到嗓子眼了。他蹑手蹑脚摸到亮着的窗下，想先听听屋里的动静，是不是老板也在为工程的事睡不着？同时自己先镇静镇静。
就在老张侧耳倾听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央求说媒的村主任！
老张一切都明白了！他两腿一软瘫在了地上。他也有过短暂的冲动，想一脚踹开门冲进去，但转念一想：何必呢！
老张跌跌撞撞地回去了。回到家，他找出一瓶仅有的高度白酒，一饮而尽，和着衣服倒头睡去——这一睡竟成终古……
人们发现时，已是两天后的事。
